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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苦的蜷縮著身體,因為過度緊張而止不住乾嘔和痙攣,他從指縫往外張望,只覺得整條街道都在不斷旋轉,他對自己說,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要能換回片刻的和平,只要停止這殺千刀的戰爭!
莫青荷扶著樹幹,慢慢站起來,用衣袖用力往臉上抹了一把,一聲接一聲深而長的呼吸,他用指甲摳著粗糙的樹皮,竭盡全力鎮定心神。
沒有時間了,他沒有時間來控訴了,他緊緊攥著胸前的衣裳,邁開步子,沿著沈家大宅的外牆,朝茶社的方向跌跌撞撞的小跑起來。
夜晚混沌沌的,雲彩像被扯鬆了的舊棉絮,薄薄地鋪滿了整片天空。街道空無一人,與他預料的不錯,隊伍離開沒多久,天空就飛起了清雪,很快,到處都鋪了一層銀霜似的細雪,街上水磨方磚和鏤空的粉白院牆被打溼了,牆裡種著竹子,風一吹,那些羸弱而枯黃的竹葉唱起了歌,撲簌簌,嘩啦啦的響。
夜風更潮溼了,也更寂靜了。空氣涼而清爽,浮蕩著冬雪特有的味道,莫青荷往手心哈了一口熱氣,搓了搓臉頰,仰頭望著天空,感覺冰涼的雪粒落在他的臉頰上,化成了細小的水珠子。
江南的雨霧朦朦朧朧,就連雪也下得格外婉約,這樣的雪持續不了多久,只會讓人生出凍瘡,不能使日本人的機車輪胎打滑,更不能將他們的槍管凍裂。
他長長的抒了口氣,一路快速而無聲的前行,但等他趕到了地方,朝馬路對過的茶社送去一瞥,立刻收回了目光,腳步一停都沒有停,繼續往前走去。
茶社門外原本貼著一張灑著金粉的紅紙,用毛筆書寫“收購龍井碧螺春茶”的字樣,現在這張紙被撕去了,換成了“回家過年,暫時歇業”。
這是組織約好的暗號之一,如果掛出收購茶葉的字條,說明一切安全,可以交換情報。而掛出歇業的紙條,就說明聯絡點被特務盯上了,有人叛變,或者通訊線路遭到破壞,也許日本特務就潛伏在周圍,佈下了天羅地網,等待抓捕任何一名打算接近茶社的“客人”。
莫青荷的心砰砰直跳,他不能立刻轉身返回,那樣一定會引起特務的警覺,只能若無其事的繼續前行,打算繞過這一片街區,另尋他路來追趕遠去的隊伍。他邊走邊在心裡暗暗猜測,這劍拔弩張的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又到底還會發生什麼?
現在他與組織徹底切斷了聯絡,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判斷了,莫青荷知道自己置身於重重殺機之中,反倒不再恐懼,此刻,他的所有心智都用來思考對策,實在沒有一絲精力來哀嘆自己的處境了。
雪下個不停,從細小的顆粒變成了一片片絨毛似的雪花,從灰頹的天空洋洋灑灑的往下落,街道漸漸的白了,樹木也漸漸的白了,雪光照亮了一個晦暗的長夜,四周空曠而寂靜,莫青荷聽著自己的腳步聲,走完了這段馬路,剛剛拐過一個路口,正暗自鬆了一口氣,突然,兩道汽車燈光從背後亮起,越來越近,越來越亮,汽車的引擎聲也近在咫尺了!
他此時的精神堪稱草木皆兵,立刻往周圍看去,這一段路兩側都是花牆,牆後是民宅的小院,狹路相逢,根本無路可退。他閃到最近的一棵樹後回頭張望,只見一輛美國大轎車正緩緩駛來,汽車開得很慢,有人透過車窗,正在不住的探頭探腦。
此時的杭州城裡,能開汽車的人幾乎絕跡,他的第一反應是被日特跟蹤了,馬上靠到牆邊想翻牆離開,誰知那汽車的車燈一閃,就在他不遠處停下了,緊著著,一名身穿西裝的男人走了出來。
男子身形頎長,也沒有攜帶武器,看輪廓,酷似一位故人。
男子離得更近了,莫青荷看清了他的面孔,不由張大了嘴巴,他沒有認錯,那真的是陳宗義!
作者有話要說:給大家聽個好聽的,姑娘們作詞翻唱的《挖墳》前世的曲兒,不能更美!聽著聽著就淚奔了,貼兩句歌詞:“未恐人笑我 竟卑微至此 萬貫家財換你寒酸盟誓 含笑酔飲毒酒 被辜負過幾次 多痛都成癮難自持 風月溫軟始終藉口年少無知 滿腔情深於你如罪孽難啟齒 是心盲不識文人善書狠字 卻偏學得癲狂偏執 十載耗成灰鬢邊白髮添幾絲 逢場作戲也該有閒情賞時日 命如螻蟻痴纏錯付被啃噬 不過你堆塵萬卷裡 可笑酸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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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離得更近了;莫青荷看清了他的面孔;不由張大了嘴巴;他沒有認錯;那真的是陳宗義!
莫青荷幾欲斷絃的神經倏地放鬆了;一身冷汗粘滯在後背上,他兩手扶著冰冷的磚牆,回身微微嗡動嘴唇,喚道:“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