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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冗雜的腳步聲卻停了,抬頭一看,大家都停在樓梯半途,沈培楠探身朝下張望,朝莫青荷做了個加快速度的手勢。
莫青荷意識到大家在等著自己,急忙咚咚幾步邁上樓梯。
然而剛才這一抬頭,莫青荷跟挽著沈立松的那位美豔婦人打了個照面,目光交錯的一瞬,她忽然停住視線,掀開覆面的黑色透明網紗,深深看了莫青荷一眼,紅唇一揚,露出一絲說不清的笑容。
用來固定面紗的一朵黑色絹花鑲滿碎水晶,耳邊兩顆鑽石,給一張雪白的鵝蛋臉限定了界限。
婦人移開視線,將網紗往下一拉,對沈培楠道:“長得還湊合。”
又從鼻腔裡冷哼一聲:“你家兄弟都一個德行,鬧吧,看你們到時候怎麼收場。”
說完並不等沈培楠回答,踩著一雙墨綠絲絨的細高跟鞋,扶著木扶手,咔噠咔噠上樓去了。
沈培楠目送那雙勻稱的小腿在視野裡消失,很不喜歡她輕視的態度,皺了皺眉,問旁邊的沈飄萍道:“大嫂怎麼了,我這次回來,她彷彿很有意見的樣子,是跟大哥拌嘴了麼?”
沈飄萍的個性,即便放在新式女子裡面也稱得上豪爽直率,但並不妨礙她有著姑娘的細巧心思,她手裡擎著一頂大草帽扇風,探身仔細看了看莫青荷,視線在他過分整齊的鬢角和手上的鑽戒之間溜了一圈,忽然瞧出了原委,偷拽過沈培楠,壓低聲音道:“三哥你太胡鬧了,把這種人帶回來,是要氣死媽麼?”
沈培楠淡淡道:“別沒禮貌,朋友而已。”
見他抿著嘴唇不願意承認,沈飄萍兩手把頭髮往耳後一攏,露出整張俏麗的臉,耳朵沒戴首飾,甚至連耳朵眼都沒扎,面板被地中海的風吹成橄欖色,非常健康可愛,笑道:“少裝了,你最近的生活頻頻在花邊小報上出現,我猜這一定是那位捱了你一槍的莫老闆吧。”
“這件事壞的很,我透一個口風給你,大哥新添了個外室,最近剛被家裡發現,大嫂氣的幾次要與他登報離婚;二哥更糟,他聲稱男女青年應該自由戀愛,前些日子看上了一位訂了親的小姐,寫了好些詩歌公開追求她,這也罷了,偏那位小姐的家庭非常守舊,她那些窮親戚天天堵在家門口鬧。媽一向重視家庭聲譽,整日數落他倆敗壞家風,前些天又聽說了你的事,你不知道,家裡的天都快翻了,這不著急忙慌的把敏娟姐和你都找來,想把婚事辦了讓你收一收心,你倒好,把戲子直接弄回家裡……”
沈培楠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聽說母親身體沒有問題,很鬆了一口氣。
他常年在外帶兵,土匪似的自由慣了,對這些家長裡短的事非常不屑一顧,聽完就想反駁,但轉念一想,竟沒有好藉口推諉,霎時沉下臉色,目不斜視的帶著眾人繼續上樓,邊走邊道:“所謂的訂婚本來就是爸與朋友的一句戲言,當不了真,沒有感情的婚姻是對兩個人的不負責任,咱們家都是留過洋的人,難道還拘泥這些麼?我不會同意的。”
沈飄萍瞭解他的性格,她自己也不喜歡拘泥於瑣事,兩手一攤道:“你的想法你自己對老太太說去,這幾天媽嘮叨得我耳朵都生繭子了,認真聽呢,她沒完沒了,不聽呢,眼淚能淹死我八百回。你想冒險儘管去冒,不要傷及無辜,否則我只好搬去教會學校躲清淨了。”
見莫青荷規規矩矩的跟在眾人後面,沈飄萍停住步子,拿眼瞥著他那苗條的身段,把手肘往沈培楠肩膀一搭,做了個你自求多福的表情,道:“今晚家裡請大客,後廚預備了至少二十桌酒席,母親要親自給你接風,她的脾氣你知道,給你一個忠告,讓這莫老闆有多遠跑多遠罷!”
說話間眾人走上了二樓的走廊,一拐彎,卻是一間比一樓門廳敞亮無數倍的大客廳,滿室賓客已經等候多時了。
剛才在樓下迎接的多是親戚,這些則都是遠一些的朋友,有黨內人,有本地的實業家和新進社交場的年輕人,也有不少那位被沈飄萍稱之為“三嫂”的許敏娟小姐家的親友,大家見沈培楠與敏娟一起進來,不知誰帶頭,一同起鬨鼓起掌來。
又是好一番客套,眾人移至別處打牌,沈培楠和莫青荷在火車上捂了一身臭汗,由下人張羅著回屋洗澡換衣服,準備晚宴。
沈府是老宅,少爺小姐住的一棟棟洋樓和用作下人房的中國式的庭院混在一起,形成的奇異違和感。
適時天已經黑透了,園中小路點著八角宮燈,原先裡面的蠟燭都被換成了新式電燈,莫青荷被下人帶領著,繞過不知多少座假山,又過了不知多少迴廊和木橋,早已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