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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葉知秋
作者:夏不安
一
“喜愛秋天的人兒是含情深重的人,像描述愛情的海涅樣是我的愛人。”
——日本民歌《四季歌》
二
夏天在雅鎮是個難耐的季節,時而燥熱時而潮溼,變換無情,要待“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的舒服日子來到恐還得等好一陣子。
邱老爺子棄空調房不顧,搖著蒲扇坐在孫子的視窗外,身下小有年歲的竹編搖椅不堪重負般地嘎吱作響,混雜在老人咿呀的唱詞與知了的振翅聲中,些許的不和諧,些許的可笑。
阿煥同電腦玩了一局國際象棋,輸的迅速且慘痛,不過勝敗乃兵家常事,他不介意,起身伸了個懶腰,光溜溜的膀子瘦而不削,並非緊實的肌肉包裹著骨骼勻亭的腰身,正是十七八歲將成未果的好年紀。
忽聽玻璃窗被叩的當當響,阿煥轉過身,看見自己晃眼的虛像和窗外的白鬍子老人重疊在一起,有點滑稽,彷彿在看自己的垂暮之態。
“哎,有涼快地兒您不待著,偏要去外面找罪受。”阿煥拉開窗,一陣熱浪夾雜著院子裡的花香撲面而來,嗆得他口鼻難受,“爺爺您進來說話成嗎,一會兒一叫我,好不容易攢點兒涼氣又這麼呼啦啦跑走了。”
“什麼涼?大樹底下好乘涼!”邱老爺子耳背,聽不清阿煥唔噥著什麼,“給我出來放放風,小小年紀把身體憋壞了可不成!”
阿煥實在拗不過,拿了件T恤套在身上,出來放風是假,出來獻血是真!
老人看見孫子“順從”的姿態,終於心滿意足,躺在搖椅上繼續未完之曲,細聽之下原是一段京韻大鼓:“……嘆君王萬種淒涼千般寂寞,一心似醉兩淚如傾。 愁漠漠殘月曉星初領略,路迢迢涉水登山哪慣經……”
阿煥搬著竹凳子坐在邱老爺子身邊,長腿長臂無辜地伸展著,蒲扇造出的風忽閃忽閃的飄來,撫在塗滿了風油精的肌膚上,帶來陣陣清涼和酥麻,然而呆在庭院中不過半晌,嗖嗖落下的熱汗還粘膩在身上,心不靜自然不能涼。
“劍閣中有懷不寐唐天子,聽窗外不住的叮噹連連地作響聲。 忙問道:‘外面的聲音卻是何物也?’高力士奏:‘林中雨點和簷下金鈴。’這君王一聞此言,長吁短嘆安安安安……”好一個嘆字,給老爺子拖了八個拍子都不止。
“爺爺,這君王‘嘆’什麼?”
“啊?”
“我說,”阿煥扯著清亮的嗓門,“這君王長吁短嘆個什麼勁兒啊?”
老人似乎並沒有聽進孫子的問話,又哀聲將斷句處反覆一回:“這君王一聞此言,長吁短嘆安安安安……說,‘這正是斷腸人聽斷腸聲啊!’。似這般不作美的鈴聲,不作美的雨呀。怎當我割不斷的相思,割不斷的情……”
那聲音是蒼老而溫厚的,嘶啞又多情,飽含著對亡妻無限感念的傷懷。搖椅卻這般不解風情地發出噪音,阿煥想到這把椅子從前奶奶在世時也是享用過的,或許物亦有情,想透過另一種方式來寄託哀思,可是它畢竟年紀大了,凸顯出的不再是流金只是歲月。
阿煥伸出手覆在老人粗皺的手背上,“爺爺,將來我畢業賺了大錢,給您買把巴塞羅那椅,比那貴妃榻還舒服。”
“買什麼?”
“巴塞羅那椅!”
“什麼玩意兒,聽不懂。”老人捋著鬍子,“貴妃榻不錯,你奶奶喜歡。要買就買青龍木的,紅木好啊,堅實耐用……”
“什麼玩意兒,我也聽不懂。”阿煥胳膊肘子撐在膝蓋上託著腦袋,低語著,“一會兒青一會兒紅,奶奶都走了多少年了,再高階的買了她也躺不了哇。”
月亮徜徉在夜色中,順便俯視著世間百態,譬如邱家祖孫倆的各說各話,直到阿煥媽媽阿英開門召喚,說他手機響了叫他去接。
“Hello?”阿煥按了通話鍵就拽洋文,伴隨著冷氣的突襲惹自己一身雞皮疙瘩,“哦,姐,什麼事啊?……現在?行,我現在就去……嗯,你先歇會兒。”
“誰啊?”阿英在客廳裡邊看著八點檔邊嗑瓜子邊詢問。
“那誰,就我姐。”阿煥扒了汗溼的T恤,又從櫃子裡找了一件乾淨清爽的套上,睡褲剛脫了半截,阿英又在那邊問:“阿玫啊?阿玫叫你幹什麼去?”
“她……好像多喝了幾杯,叫我接她去。”鬆鬆垮垮的睡褲滑過腳踝被主人靈巧的挑在床沿。
“聽見沒?”阿英的聲調忽然跳高,對著讀報的老公抱怨道,“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