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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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好天氣。
老闆的葬禮在城市外的墓園裡舉行,那裡很安靜也很偏僻。我們按著老闆的遺囑,沒有將他留在煉獄的土地裡,而是將他送上了天堂。這裡很漂亮,陽光讓樹木在草地上留下了淺淺的陰影。經歷寒冬煎熬的土地上已經可見新綠萌芽,在這片死亡園裡,卻處處可見生命的勃發。生命是個圓形的圈,這時我才明白了Kei曾經對我說的話:生命如同在生與死之間不斷輪迴的訊號,有生死,才有繁衍。去的人不多。我和Kei,孫和Yiqai,以及其他的幾個幹部,穿著黑衣,站在那塊靈魂安息的園地,聽牧師的禱告化解些心頭悲傷的慘淡。
老闆將留在這個美麗的新綠之地。我看著泥土漸漸掩埋的棺木,將手中的百合輕輕拋下,落在上面,和別人的百合一起,被黑土掩埋,化成禱告,安撫一個疲憊的靈魂在此安息。
葬禮結束,人群紛紛散去。
孫看起來還有點憔悴,但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Yiqai陪在他身後,柔美的臉上猶見哭泣的痕跡。她紅著曾經明亮無比的眼睛,用手輕輕擦拭眼角的淚。看見我,孫拉著妹妹向我走來。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聽John說你已經決定加入‘Mores’。”
“是的。”我回答,希望John沒有在他面前說三道四。“Kei和我一起。”
他沉默了會兒,黑眼睛看著腳下埋葬父親的土地。我們誰都沒有動,因為這次對話還少個結尾,大家都是這樣覺得。
許久,他伸出手,伸到我面前。
“你好,我叫孫。”
我笑了,回握他的手。
“你好,我叫Syou,希望合作愉快。”
我們在這裡正式地自我介紹,但是或許從之前,從他在馬路上把我撿回去開始,“朋友”這個詞就已經開始在我們之間萌了芽。
我們單獨談了一會兒,然後各自在夜幕降臨之前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已是傍晚。太陽烈火般垂在了城市的邊緣,如一隻睜不開的昏花老眼,天空豔紅一片。回想孫第一次對我說出他的心裡話:現在想起來,我從不曾真正恨過自己的父親。我笑了,世上沒有一個孩子可以真正恨自己的父母。
走到公寓樓下,看到Kei一個人坐在陽臺的欄杆上,遠眺這片紅沙雲海。餘輝將Kei染紅了,像鬱金香——豔紅、高貴、美麗。
我悄悄地開了門,輕聲走到Kei身後。他仍在走神,彷彿被天邊臨近死亡的火球的壯烈給吸走了靈魂般怔怔凝視。於是我從後面小心地擁住Kei:“我回來了。”
他微微一怔,似乎這才回神。我輕啄他的臉頰,陪他一起站在太陽的紅光裡。
“太陽似乎只有這個時候才看起來像個樣兒。”我說,“平時它都是灰濛濛的,看不見悲傷也看不見災難。”
“因為這時候的慘烈是連硝煙都掩不住的,戰士的血與悲壯也是一樣。”Kei靠在我胸口上,紅光染紅了他灰藍色的眼睛,裡面彷彿凝了塊血一般的紅。
“會有人記住他的。”我和Kei一起看著落日,把他的細小擁在懷裡,“英雄總會被人銘記,歷史裡一定會有他的名字,就像兩千年前一樣,被寫在書裡,被後人傳誦,和這個城市一起永遠被人銘記。”
Kei閉上眼,靠在我身上。
“Syou,到了最後,誰都要還的。”
我擁住他的悲傷,收住他纖瘦的臂膀。風裡的他,原來是這樣的弱小。紅色的風從我們身邊吹過,一切都不曾停歇,捲起Kei的金髮,也能帶走人心中的一些回憶,可有些東西,人們不會遺忘,會永遠牢記。人類的生命,又是如此脆弱。漂泊的希望,卻是那樣令人銘記心頭。
就像這時,風中夾雜著的,那首對英雄的頌歌。
回憶暫斷的瞬間,我常常會覺得若是時間在那刻就停止了有多好。
或者生命在那時就結束有多幸福。
那就不會看見日後人為理想而曲扭的臉與心,就能安安靜靜地在美好中結束自己的一生。
可是時間從不為任何感情而停止腳步,它一步步向前邁進它的腳步,從不回頭。高傲,並且無情。它讓人產生對理想的懷疑,被哲人歌頌了幾個世紀的理想,究竟是好,還是壞?
我們生活在世俗的烏托邦裡,卻總是望著天上夠不著的星星。
今天護士小姐替我換了點滴,並用她溫暖的手摸了沒我的額頭,似乎在試我的體溫。這使我想起了Kei那雙涼涼的手,想起它們撫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