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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海洋身邊的攝影師屏住呼吸,他這裡就是這幕的主鏡頭,可以將窗前李輕舟的表情全部很好地捕捉到。
李輕舟又微微側了側頭,彷彿是想看一看床上的女人,但是收住了。蒼白而修長的手指夾住煙,這次是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菸圈到了玻璃上,出不去,又回來。
他伸出手掌,五指慢慢收緊,似乎想要抓住那團煙霧,卻只得到手面爆起的青筋。
於是李輕舟揚了揚嘴角。
陸海洋看了看張導,果然張導的眉毛已經皺起,由於陸海洋開拍前跟他說想要完整看看,忍住了沒喊停。
而這時,李輕舟用左手托住右手手肘,側過身子,手指微微一彈,菸灰落下。
他的身體很白,菸蒂落在腳下,陸海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就見李輕舟從容地邁過了那點菸灰。
他轉過身,就這樣側著臉,挑起一個無謂的笑容,轉而看著床上凸出的人形。
就在張導要按捺不住的時候,陸海洋忽然動了。他把手按在攝影師肩上,示意自己來,他熟練的轉換鏡頭,從李輕舟的臉,緩緩拍到了床邊那隻蒼白的手。
菸灰再次落下。
李輕舟包裹在繚繞的煙霧中,忽然做出了失神的表情,他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變成了一種自嘲。
這種自嘲接近殘酷。
“卡。”
陸海洋比出OK的手勢,張導沉聲叫暫停。
李輕舟拍戲時的助理立刻將長長的大衣拿過來,大冬天,拍這個戲也是凍得很。陸海洋以目示意張導,兩個導演出去講話。
“你說他怎麼還是老樣子!這個角色剛剛犯了罪!他還是有一點良知的!這個劇情這樣怎麼收拾?”
“別收拾。”陸海洋忽然道:“張老,快拍完了吧。”
“你小子沒頭沒腦的說什麼呢,這戲他這樣拍,到底是不是他自己不肯配合啊?”
陸海洋笑笑,在樓梯間,就往樓梯上一靠,“張老,你就準備拿獎吧。李輕舟這大長腿的風光都貢獻出來了,國際大獎你先考慮著衝刺哪些個吧。”
張老臉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不過很快又迴歸了理智,“他這人物塑造的,其實我不是不懂,可這也……太反人類了吧?他對女配做的強/暴行為,而且沒有愛,全球擱哪都洗不白。”
陸海洋靠著扶手,往下看著迴旋的樓梯臺階,做出了一個不太陸海洋的表情。
“他想表現的無非是人物的殘酷和冷漠,早已衝破了人類自身的道德,哪裡還管得上法律的制約?”根本沒洗白的必要,陸海洋說,“這種戲是該少拍,以後不能讓他拍了。”
所以他才問,是不是快拍完了?
至於能得獎,全然是因為這部電影本身就是對人性的一個思考,李輕舟的聰明之處在於尖銳激化的,往往才是更藝術的——不需要收拾,直接把慘烈的暴露在人們眼前。
張導也算是明白了,道:“快了,一個月內能殺青。”
他補充,“有自己人物理解的演員不多啊,耗了六天,嘖嘖,這一聲不吭反抗的脾氣,老頭子也算是長了見識了。”
這天劇組提前解散,陸海洋放著一大堆事情不去做,給楚新雪報告了之後,就等著接李輕舟回家。
李輕舟卸妝的時候陸海洋在一邊站著,他笑:“陸導,我今天表現可以嗎?會不會被踢出劇組?”
陸海洋沒理他,低頭用手機回微信。
回去的路上陸海洋沉著一張臉,為自己接下來的發言造勢。
李輕舟也不怕他冷著臉,直接問:“怎麼啦陸導?你在生什麼氣……嗯,因為我今天沒穿褲子?”
陸海洋想,大概也是有一點關係的,總覺得哪裡有點不舒服。
但是現在的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
他把手機直接扔給李輕舟,專心開車,說:“以後別接這種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戲了,《一盎司月光》再看看,也許換人……如果你願意以後不拍戲了,我絕對配合。”
李輕舟哦了一聲,開啟陸海洋的微信。
陸海洋是導演,最擅長從鏡頭裡解讀資訊,從前他聽陳老師說,聽楚醫生講,知道李輕舟有病,病很重,但其實沒有具體的感受。
而今天的戲讓他的的確確感受到了什麼叫情感障礙,他沒有按照劇本演,如果他演的是自己,那麼李輕舟本人的冷漠讓陸海洋心驚。
微信中,楚新雪一直從專業角度分析,而陸海洋卻斬釘截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