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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慢慢消失,他必需習慣,然後和困惑和平共處,偶而有小小的領悟,可是永遠沒有答案。而生命的低潮期和變動期會不停不停的成為迴圈,並在一旁等著他經過,那時只要翻撿出心中的藏著的風景,就能熬過去。旅行讓他的心智變堅韌,就算受了傷也不會再斷掉。
回臺灣之後,李以誠不再進公司工作,透過之前的人脈,在家裡接案子,有時也進其他廣告公司當短期的freelancer,收入反而比以前好,時間上也更自由。他完全感受到當年學長帶他進行時說的那句:「薪水是以倍數在跳」的真意。
「我這不是自我放逐或什麼尋找自我的短期流浪,我也不會像小說裡寫的流浪過就進化升級成為社會好青年。這輩子除了設計外,只有這件事讓我感到熱情,生命這麼短,我不想再汲汲營營,錢夠用就好,生活物質能用就好,愛情有沒有都沒關係,我想要一直看山看水,然後有天死在西藏或蒙古草原上。」李以誠旅行回來後這樣跟邱天說。
邱天說「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然後補上一句,「我的禮物呢?」
2008年,李以誠結束了手上的案子,三月時就迫不及待背上行囊,去他夢想許久的西藏、青海、成都,結果遇到了地震,還有楊肖文。
第十六章 淮海中路
和楊肖文在網路上的相遇像顆芝麻,迅速消失在李以誠的記憶裡,如同他跟邱天說的,楊肖文只是一時衝動,過後再無音訊。他也不曾去查詢楊肖文的ID在PGG做過什麼事,貼過什麼文,他甚至沒有留下那次的訊息記錄。
經年累月,生活就只是這四個字。李以誠在臺北這個不夜城繼續生活,接案子,窩在電腦前畫圖,開會,提案,在家裡不修邊幅,出外人模人樣,言語舉止越來越圓融洗鍊,對待世情越來越悲天憫人;他留起了長髮,在後腦勺綁成了馬尾。他隨著父母皈依為佛教徒,他知道自己信仰的不是神佛,而是佛法裡的無邊智慧,對於緣份和生死,他現在有更大的寬容。
他對這個世界還是有隔閡感,但他把隔閡感當成世界的一部份,所以不再困頓;他的本質還是生人勿近,但他學會用幽默笑容和大方舉止來掩蓋,遇到可以交的朋友,也會試著主動和對方保持聯絡,網路這麼進步,上網按個贊不是難事。
我現在是染色加工過的兵馬俑,他這樣跟邱天說。
八月時李以誠談了個小戀愛,維持不到三個月,工作上的夥伴,女方主動,他也不討厭,就可有可無的交往起來,後來對方說還是當朋友比較好,於是他們又成了朋友,李以誠覺得這樣很好,他的心境豐沛自足,失去或得到都不算什麼,生命消逝後一切都是空,他何必要為最終會失去的東西憂傷,這並不是冷漠與隔絕,而是看透世情後的通達。
邱天則是建議他直接上山出家。
十月生日那天,李以誠想起那場失敗的初戀,還有失敗的。。。。不知什麼戀,怎麼都不懂當年為何那般摧折心肺,這明明是個再白爛不過的橋段,他想像老了跟朋友聊當年,這段要怎麼聊?唉我當年啊喜歡上我的炮友,但他不喜歡我,還跟前任走了,我哭的好傷心啊。這是什麼爛劇情,臉都要被丟光了,大家都七老八十了,不小心笑死了怎麼辦。
他有時想著想著會忍不住笑出聲。人真是奇妙的生物,當年他可以懷抱著恨別傷離,死硬的執著在愛與不愛的問題,現在也能讓心思隨著歡樂的想像,笑的海濶天空。
他知道自己內心深處其實還是期待有一份能真正觸動他的感情流向他,如果終究是孑然一身,那麼就只是應了命盤。無論如何,他都希望做到為自己好好地活下來。
十一月時,李以誠被臺客阿榮召喚到上海,當年小米的死不只影響了他,連阿榮也離開待了十年的廣告圈,和朋友跑到上海開設計公司。最近人力不足,又遇到大型提案,於是以含機票住宿外加高額費用的條件召來李以誠幫忙,他在上海住了一個月,忙完案子後,嘩啦啦拖著行李跑去北京看雪。
當李以誠終於看到活生生的雪從天空中落下時,激動的打電話給邱天,親愛的,雪啊,真的雪,活的,會動的,他站在王府井大街上像個神精病喊叫,雪啊~雪啊~。邱天回了他不鹹不淡兩個字,「禮物。」
李以誠靜靜站著,感受雪在身上慢慢堆積起來的奇異感,傻呵呵的笑,他想起他看的第一部3D電影,北極特快車,在美麗華,跟楊肖文一起,看著雪在3D眼鏡裡落下。那天楊肖文跟他說太相信愛情的人註定死無葬身之地。
嘿,你好嗎?你在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