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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長，地久？沿艾沉默片刻，“不信。”
長恩笑了起來，“真巧，我也不信。”
晚上，長恩在廚房做飯。
沿艾累得厲害，索性倒在沙發上睡覺。
思緒模糊，隱約中，沿艾看見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他還那麼小，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看著面前的母親被卡車捲了進去，然後鮮血如同花兒般綻放，伴隨著米黃色的腦漿。沿艾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徹底失去了母親。
他覺得胸口悶悶的，很難受，卻哭不出來。因為距離現在太久了，已經是很久之前的悲傷，久到眼淚也無法訴說那種痛。
“母親……”沿艾不自覺低聲說道，聲音小而軟，就像他剛出生時對母親咿咿呀呀的聲音。“不要走……”
慢慢地，沿艾冰涼的臉覆上了溫暖的感覺，他輕輕睜開眼睛，看見原來是長恩在用手捂住他的臉。男人的眼睛溫柔得宛如冬日的第一抹暖光。
長恩輕聲說道，“醒了就好。別難過了，我在這裡。”
多年之後，沿艾迴顧過去的時候，依舊能清晰記得當時長恩說完這句話後，他心裡是如何的幸福和安心。
他太孤獨了，孤獨到開始害怕別人的接近，因為已經沒有能力再承受比現在還要更加強烈的悲傷和寂寞。時間過得很慢，卻也快得厲害，眨眼間，沿艾已經從當時那個倔犟的男孩變成二十四歲的青年。
他長大了。
沿艾覺得冷，伸手抱住了長恩。“先不要推開我好嗎？”
“我不會推開你的。”長恩微笑著說道，手摟住懷裡的沿艾。“只要你開心，我的懷抱都是你的。”
兩個人維持這個姿勢很久，沿艾才紅著臉從長恩的懷抱裡出來。
“呃，謝謝你。”
“不用。”長恩笑了笑，“飯已經做好了，過來吃吧？”
“嗯。”
兩人在吃飯的過程中一直沒有說話，等到吃完飯，沿艾突然起身，走到廚房的櫃子裡拿出一瓶白酒。他笑嘻嘻地坐回原位，向長恩揚了揚，“要不要和我一起喝？”
長恩笑著搖了搖頭。
“也是，當醫生都要保持理智頭腦。”沿艾開啟白酒的蓋子，直接喝了起來。
“沿艾，不要喝那麼多。”長恩有些擔心了，伸手想拿過沿艾手中的白酒。
沿艾快速將白酒抱在懷裡，笑容燦爛，“不給你！”
“沿艾，聽話。”
“不給！”沿艾的臉已經被酒精染上了紅暈，他又喝了一口酒，將白酒瓶放下，一下子跨坐在長恩的腿上，明亮的眼眸望著長恩。
“長恩，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故事？”
長恩伸手揉了揉沿艾的腦袋，“你醉了。”
“我這十幾年，都是這樣的狀態。像做夢一樣。”沿艾笑了笑，黑眸深邃。
“十歲那年，我母親死於車禍。”沿艾倒抽一口氣，“都是因為那天，我哭鬧著讓她到學校接我。那時候，父母從來沒有接過我，我以為自己不在意。可是，怎麼會不在意？我也是個孩子，想著，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忙？為什麼連線我的時間都沒有？然後那天，母親特地早下班，過來接我了。結果，過馬路的時候，有個喝醉酒的司機，將她撞飛了十幾米。”沿艾渾身發冷，緊緊抓住長恩的手，“當時我在場，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卻什麼也做不了。是我殺了她。”
“然後就是十七歲的時候，父親被查知得了腦腫瘤。當時已經是晚期，剩下三個月的時間。可是，我已經那麼大了，我有能力救我的父親。我每天拼了命的學習，晚上打三份工，別人在跟同伴瘋玩的時候，我在醫院照顧父親。但我覺得這都是值得的，我不能讓父親離開。畢竟，母親去世之後，父親就是我的一切啊。”
沿艾突然不說話了，額頭枕在長恩的胸口。
長恩感覺到懷裡的青年在不斷地顫抖。
過了半響，沿艾繼續說道，“父親生病的時候，家裡的親戚全部躲起來了，都不願意借錢給我們。父親越來越虛弱了，他們不會把錢借給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不是嗎？所以，我下狠心，去借了高利貸。”
“可是，父親還是走了。我的努力，換來了一無所有。”沿艾嘆了口氣，抬頭認真地看著長恩，“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像我的父親，很溫暖，非常溫暖……”說著，眼淚決堤而下。
長恩的表情很平靜，他伸手抱住哭泣的沿艾，溫柔似水地說道，“我會在你身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