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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延蘇捧著兩杯奶茶轉過身時,就隔著來往的人流看到鄭容繁推高了臉上的墨鏡,微微低下頭。難得看到所向無敵的他露出這個樣子,鄭延蘇立刻興趣大增,愣是在那邊看直到不知不覺喝光了一杯奶茶。

下午,鄭延蘇開車到郊外的野草澱,拉著鄭容繁席地而坐。鄭容繁一輩子都筆直地站在他身後負責警戒,還有無數保鏢暗衛為鄭延蘇清場、守衛,哪裡有他舒舒服服坐在地上的機會?他皺著眉頭開口:“主子,您真得注意安全。”一個溫熱的吻輕輕敷上鄭容繁的眉毛,兩人沒有再說話。

鄭容繁安靜地坐在黑暗裡,聽到四周風在野草間呼嘯而過的聲音,嘩啦嘩啦,一陣一陣,此消彼長。陽光流動在面板上,絲絲暖意沁入心房。這一生……都沒有時間到這樣愜意的地方來消磨一個午後。只是,有機會來到這裡,卻看不見了。

鄭延蘇的手不知什麼時候搭上了他的肩膀:“容繁。我年輕時候殺人殺多了常常來這裡,呆上一段時間回去,誰都不敢相信我剛剛殺了人回來。就在這裡。”

這是鄭延蘇曾經常來的地方。鄭容繁默默聽著,繼續感受著風聲陣陣。偶爾遠遠近近傳來幾聲鳥叫,又順著天空消匿了。

“容繁。馬上要日落了。現在的天空奼紫嫣紅,地平線上是一層層浮積雲。”

日落了。日落是什麼樣子的,以前還真沒在意過。

“天在慢慢暗下去。現在湖面是金色的。”

鄭延蘇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如常,面對失明的自己他也在笑嗎?笑究竟算是你的面具嗎?

“看得到月亮了,彎彎一輪的,星星不多。”

入夜了嗎。氣溫似乎也降下來了。遠處隱約有陣陣蛙鳴。

“我們回去吧,容繁。”

鄭容繁安靜地垂下頭,“是。”

一個蜻蜓點水的吻觸上他的嘴唇,鄭延蘇充滿笑意地說:“說‘好’。”

夜晚,鄭容繁被鄭延蘇洗乾淨了抱進主臥。鄭延蘇看到他幾次被伺候地都快要炸毛了,又默默隱忍下來,微微一笑,轉身出門,“我去拿點夜宵。”

鄭容繁用毛巾吸乾溼漉漉的頭髮,身後各種來不及癒合的傷疤沾了水後起此彼伏地疼。似乎感到口渴,他伸手向床頭櫃想拿起水杯。“嘩啦。”清脆的碰撞聲和粉碎聲。鄭容繁立刻摸索著下床,伸手想歸攏玻璃碎片。再怎麼皮糙肉厚,瞎了眼朝玻璃渣毫不猶豫伸手的都難不受傷。鄭容繁並不在意這種小傷口,左手拾起一塊尖玻璃,右手輕輕觸碰感知,最後確保完整地丟進垃圾箱裡。於是鄭延蘇端著兩疊水果拼盤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蹲在地上對著手腕舉著尖玻璃還滿手血口。

鄭延蘇把碟子磕在桌上,成功地看著鄭容繁無聲顫抖一下,淺笑道:“想自殺也別自殺得那麼明顯啊?”鄭容繁呆在原地,往他的方向偏了偏頭。鄭延蘇追問:“你是真的想找死嗎?”

聽鄭延蘇玩笑的口氣,這應該是個嚴肅的問題。鄭容繁也很嚴肅地回答道:“我不想,主子。”

鄭延蘇奪過他手裡的玻璃,迅速地把地上的殘局收拾乾淨了,微笑道:“容繁,我怎麼看你比剛來的時候還叛逆,盡給我惹事。”

“對不起。”鄭容繁低垂著頭。

鄭延蘇端起桌上的水果拼盤,坐到鄭容繁身邊,插上一塊水果遞到他嘴邊:“啊——”

鄭容繁面無表情僵了三秒,哆哆嗦嗦地上前,卻感覺到那塊本應該在前面的水果總是在自己接近的時候瞬間跑遠。

“看來這樣吃不到啊。”鄭延蘇輕輕笑著,“再來。”

鄭容繁拿出訓練的速度飛速啄了一口,如願以償咬到了冰涼滑嫩的果肉,外加兩片……有溫度的嘴唇。鄭延蘇窮追不捨地親了下去。這裡還剩那麼多水果呢。

你比剛來的時候還叛逆,盡給我惹事。所以從現在起你別想離開我一步。

入夜,鄭容繁身體僵直地躺在床上,隱隱約約聽到鄭延蘇在隔壁給鄭延芸打越洋電話,鄭延芸的驚叫和笑聲不絕於耳。大小姐是不是關注點弄錯了?我還瞎著呢。不久後,身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鄭延蘇輕輕爬上床,盯著鄭容繁緊閉的眼睛和顫抖的睫毛,笑道:“睡不著也要快點睡。”說著,伸手抱他入懷。鄭容繁在他懷抱裡久久閉著眼睛,意識無比清醒。曾經覺得鄭延蘇不讓他睡覺已經是酷刑,現在發覺逼人睡覺更是變態。哪怕在黑暗中聽到鄭延蘇的心跳已經漸入平穩,確信他已經睡著了,鄭容繁無法平靜心智,更不敢挪動一絲一毫。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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