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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了而已。”隱約笑了一聲,西靜波用手抹了一把側臉。
姚赫揚能感覺到,這個人在緊張。
就好像有什麼話眼看著要脫口而出了,卻又不知道第一個字該從何說起。
不過,那男人沒讓他等太久。
就在沉默持續到兩三分鐘時,西靜波有點兒突然的出了聲。
“明天,先去給我母親和Sophia掃墓。”
“……哦。”
“然後,我想去看看以前住過的地方。”
“哪兒?”
“中山四路。”
“遠嗎?”
“挺遠的,開車也要將近兩個小時。”
“那,幹嘛不住在近一點的地方,你不會只為了溫泉吧。”姚赫揚無奈的輕笑,然而西靜波只是一個默默的搖頭。
“住的太近,會不舒服。”
這次,小警察沉默了。
於是,喃喃自語一般講述的,就只剩了西靜波一個人。
“就算過了這麼些年,我能做到回重慶,還是不願意太靠近原來的家。看一眼,可以,但真不想久留。當年,大姐一家三口,還有我母親,一塊兒開車出去,結果,三個大人,全都交代在外頭。那個卡車司機喝多了,直衝著車右前角撞過來。當時,Sophia坐在副駕駛座上,我姐夫想救她,就一轉車頭,拿自己這頭去撞那卡車。他是第一個死的,也是死得最慘的。可他還是沒救得了Sophia,包括我母親。小杰……因為在我母親懷裡,保住了一條命。那時候他才一歲出頭。知道我為什麼沒車了吧?我害怕開車,更何況眼睛有問題,就更順理成章不用開了……小杰今年十五了,車禍的時候他還太小,什麼都不記得,可他到現在還怕車速快,過馬路的時候就算是綠燈,還是要反覆看好多次才過。這都是那時候留下的心理障礙。再後來……我去北京做音樂,劍波為了我,把工作也調過去了,還帶著小杰。從那時候開始,掃墓就一直是我姐夫家裡的人幫忙,劍波每年都買謝禮寄給他們,定期打電話,但是一直沒有再見面。我也想過乾脆把Sophia和我母親的骨灰遷到北京去,可又覺得,重慶,終究是老家,再說,遷走她們的骨灰,姐夫家裡人也不會願意,畢竟夫妻合葬更好一點……”
姚赫揚安安靜靜聽著,他看著對方的側臉,那表情很平靜,偶爾有略顯慘淡的淺笑浮現,但是始終沒有眼淚。
也許時間會治癒傷口,會讓人不再流淚,但他想,傷口癒合了,傷疤卻還在,回憶時,終歸還是會疼。
可是,西靜波顯然不準備停止自己觸控舊傷口的指尖。
他接著說下去了。
他說,可能他的命確實太戲劇化。少年時代在德國度過,身為“二房”的兒子,他不得寵。得寵的,是他大哥,西劍波。他們的父親,比他們的母親年長將近二十歲,六十年代初期,那已經不惑之年的男人從尚不繁華的山城帶走了那個忠於愛情的女子。因為忠於愛情,她不在乎他是否已婚,住在別館也好,給他生孩子也好,放棄國內的一切也好,她都默默承受了。可到最後,她卻落了一場空。丈夫死後,那個家族不許她進門看一眼那男人最後的模樣,悲憤之餘,她一狠心,乾脆帶著三個兒女回了國。在重慶,一家人擠在被分割成好幾戶人家的一棟舊時國民黨政要的公館小樓的角落裡,背陰的房子,狹小的空間,他們除了彼此,可謂一無所有。
母親不許三個兒女再說德語,那骨子裡透著頑強的瘦弱女人告訴孩子們,你們是中國人,這兒是你們的家,再窮,也比在德國的日子光明磊落,你們得抬起頭來走路,放開嗓子說話,因為你們誰的也不虧欠!
可是,家裡真正能做到抬起頭來走路,放開嗓子說話,好像高居在懸崖頂上的獅子一樣,用輕蔑嘲諷的目光,看著所有下等生靈,每一點一滴言行都透著霸氣的,就只有西劍波一個。
他並不自戀,他只是從不懂得自卑。
當二弟因為過於在意他人眼光,想方設法遮擋自己的白面板和淺茶色頭髮時,他告訴他,不要擋!他們看你,是因為嫉妒你有的他們沒有,倘若有人欺負你,有我在。
有我在。
大哥是那麼說的,但真的當飛來橫禍降臨,他也無能為力。
畢竟,那時候,他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
十六歲,已經回國兩年的西靜波,剛剛把漢語說得相對流利一點。他安靜,不惹是生非,成績好,是個才開始擁有自己生活的大男孩。可就在他擁有應得的東西之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