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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自己在床上,外面是小孩子嫩嫩的哭聲。
沈嘉文半跪在衛生間的地板上,輕輕拍著淇淇的背,小東西不時乾嘔一下,卻吐不出東西來,只是哭。
年曉米急切地跑過去:“這是怎麼了……”
“可能羊肉吃多了。”沈嘉文心疼地摟著小寶寶:“麻煩你幫我去藥箱裡找找,有盒健胃消食片……”
“我回來的時候已經給他吃過一片了。”
沈嘉文看了一眼表,這半夜一點鐘,去醫院估計也做不了什麼。
年曉米想了下:“我去看下藥店還開不開。你多給他喝點溫水。領他在屋裡走一走。”
沈嘉文剛想說這個點兒哪有藥店開,年曉米已經套上衣服跑出去了。
年曉米再回來時他正架著寶寶繞著客廳轉圈。他看他脫了外套,第一件事就是洗手衝藥。看著那黑乎乎的一碗,沈嘉文有點猶豫:“要麼算了吧,老吃那麼多藥也不好,就是吃撐了,明天就好了。”
“那他難受啊。睡不了覺明天發燒了你不是更麻煩。”末了覺得自己口氣有點不對,趕緊接著說:“這個藥挺好使的,我姐的閨女胃腸也不好,就吃這個。”
沈嘉文翻開藥品成分表,六神曲,雞內金。六神曲的確是治積食的。“雞內金是什麼?”
年曉米有點茫然:“我就知道是雞身上的……”
連哄帶騙把藥灌下去,年曉米把雙手搓熱,順著寶寶的肚子一圈圈輕輕揉起來。沈嘉文起身時碰到了他冰涼的耳朵,心裡一顫。
“謝謝你。”
“哦,沒事。”年曉米眼不離手,耐心地給沈嘉文解釋:“以後他再吃多,如果不嚴重,就多喝點水,然後這樣揉一揉,很快就會好的,張大夫教的。我小時候胃腸也不好。”
好像回應他的話似的,不一會兒淇淇打了幾個長長的嗝。沈嘉文湊過去:“還脹麼?”
小東西不理人,上下眼皮開始打架,呼吸變得勻長清淺起來。
“睡了。”年曉米把被子給寶寶拉好。起身時搖晃了一下。蹲得太久,有點頭暈。
兩個大人忙活了一晚上,這時候都疲憊得不行。年曉米還糾結自己要不要去睡沙發,沈嘉文嘆了口氣,你不困麼。
於是兩個人果斷躺到一張床上去。年曉米困得不行,沒工夫去想有的沒的,頭一碰枕頭就沉入了黑甜的夢鄉。
倒是沈嘉文背對他躺著,思緒萬千。
一個人帶孩子,終究不如兩個人。無論他再怎麼獨立能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適應不了父親和母親的雙重角色。他欠缺那些本能裡屬於母性的細緻和耐心。年曉米這樣的人是極少的,身為男性,身上卻有足夠的溫柔貼心。他想他身上有種來自天性的溫暖,很容易讓小孩子產生信任和依戀。可是要上哪兒去找一個像年曉米這樣的姑娘呢。沈嘉文在心裡道了一聲可惜。
那個姑娘應該要愛他,足夠愛他,因為只有從愛出發的關懷才能填補他和他的兒子生命裡的殘缺。愛,多麼不切實際的要求。
黑暗裡一張極豔麗的臉對他悲憫地笑,說小文你得記得,所謂愛情是這世上最虛偽的東西,多少無恥和罪惡假借著它名義。
可不是麼,聽過多少愛,說過多少愛,最後只剩下他一個,帶著更年幼更脆弱的一個,相依,為命。
單純地再婚很容易。麻煩的是那之後的事。人的一生,有多短就有多長。最折磨人的往往不是突如其來的打擊,而是漫長時光裡永無止境的細碎的研磨。它們就像鞋裡的沙,你可以不在意,但是在某一段遙遠的旅途過後你會發現你無法走下去了。因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痛苦在長久的累積之後變得令人無法忍受了。
清早醒過來,廚房裡飄來淡淡的蔥香,毛玻璃後面的人影微微閃動,在晨曦裡暈出一圈溫暖的影子。沈嘉文在玻璃後站了很久,最後輕輕嘆了口氣,把腦海裡某個異想天開的想法驅逐出去。
淇淇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沈嘉文找出體溫計給他量了下,三十七度二,有一點低熱。年曉米端著早餐出來,看到沈嘉文微微蹙起的眉,擔憂地問:“寶寶哪裡不好麼?”
“有點熱。”
淇淇整個人蔫蔫的:“不去幼兒園。”
沈嘉文親親他:“爸爸忙,今天早點過去接你好不好。”
小寶寶把自己縮成一隻糰子,沒精打采地嘟起嘴。
年曉米摸摸他:“先吃飯吧。”
大米粥,小蔥煎雞蛋,西葫蘆餅。
“又給你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