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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學校卻成了個問題。
劃區內的小學校對口初中不好;對口初中好一點的,花點錢就能進的學校,離家又太遠。他和年曉米兩個人綜合比較來比較去,就只有一所學校可以去。問題是這個坑爹的小學校是市裡的名校,每年把孩子往裡送的人簡直擠破頭,年年交贊助費都得出點事,不是把收費處的大門擠壞了就是家長為了一個報名單打起來。錢倒是小事,問題是光有錢,沒有夠硬的關係,也進不去。辦進去不是一般的麻煩,可是思來想去,沈嘉文還是不捨得把兒子隨便找個小學就那麼一扔。
這個時間按說早就開學了,寶寶的事還沒辦下來。打電話給幫忙辦事的熟人,那邊一疊聲地道歉,說今年抓得太嚴,不好辦。
沈嘉文心煩得很,面上卻客客氣氣的,含蓄而誠懇地表達了錢不是問題只要能讓孩子上學就成的意願。對方趕緊說不是錢的事兒,只是,真的不好辦,要是實在不行,我把禮金退給你。
沈嘉文跟父親把情況都說了,意思就是爸你幹教育這麼多年,認識的人也不少,我那劉叔不是教育局的麼,能不能想想辦法。
沈父皺著眉頭看他:“小學就是個培養習慣的地方,找個好老師比找個好學校強。你以為名校一定就好?就這全是花錢走門路進去的學校,你指望風氣能好到哪兒去?上對口校就得了,初中再找個好點的學校,都來得及。”
這話在沈嘉文看來,乍一聽似乎很有道理,細想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了。他說問題是我怎麼知道哪個老師好?萬一分到個差勁的老師寶寶遭罪怎麼辦?那好學校不管怎麼說,招聘老師的時候會嚴格一點吧。
扯皮來扯皮去,到最後沈父也沒答應把劉叔的電話給他。
沈嘉文嘆了口氣,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結果,還是讓人覺得有些失望。
他望著父親眼角和額頭的溝壑,心說爸你這些年都是在圖什麼呢。
原本打算等寶寶的事兒定下來就跟父親攤牌,如今看來,只怕還是要先拖著。
他起身拿外套:“那就這樣吧,沒什麼事兒我先走了。”
沈父說誒你等等,你那個物件談的怎麼樣了,帶過來給我見見吧。
沈嘉文頓了一下,把外套掛回去,沉默起來。
良久,輕輕嘆了口氣,轉身道:“爸……”
知子莫若父,就算父子兩個三十年來從來談不上親密。沈父的面色一下子變了:“你找的人就這麼上不了檯面?”
“並不是。”
“那為什麼不能帶回來?”沈父的語氣變得咄咄逼人起來:“每次提起來你就一直搪塞,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又要起什麼么蛾子?”
沈嘉文抬起頭:“他是很好的人,只是……身份上可能和別人有些不一樣……”
“你找了個有夫之婦?”
沈嘉文似乎有一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他垂著頭,下意識地轉動著手上的金扳指,良久忽然抬起頭,微微一笑:“不是。因為他是個男人。”
沈父似乎沒聽清他說什麼,臉上的表情一直空白著。
沈嘉文看著他:“就是這樣。我已經有了淇淇,也不打算再結婚了,沒意思。就這麼過著吧。”
沈父的神情一直茫然著。
沈嘉文心裡有些不忍:“爸……你……不管怎麼說,你要是接受不了,就當我離了婚一直沒再找吧。”
那天直到沈嘉文離開,沈父都沒有說話。
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沈嘉文出門時,家門口的門燈沒有像往常那樣亮起來。黑暗並不影響他的視力,但他還是把腳步放得很慢。只是這段路終究太短。枯葉在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時,他停下腳步,在樓下站了很久。寒露一過,夜晚的天氣越來越冷。出門之前年曉米非要他戴一條羊絨圍巾,現下那玩意兒柔軟而妥帖地圍在他頸間,在黑暗和冷風裡奇異地變成了一個熱源。他把圍巾圍緊了一些,最後看了一眼父親房間裡的燈光,轉身上車。
他沒跟年曉米說這件事,事實上,他不是什麼都會跟年曉米講。比如那些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逢場作戲;比如那些這個圈那個黨裡所有人心知肚明的黑暗;也比如他少年時代那些不堪的往事。這是他珍惜一個人的方式。
他以為他可以這樣掌控生活,不動聲色地把那些可能發生的麻煩事都解決掉,避免讓年曉米和寶寶直面那些不愉快的東西。但是人不可能完全讓一切按照自己預定的軌道來發生,就像你不能阻止夏天隨時瓢潑而降的大雨或者冬天那些不期而至的大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