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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尉看不清什麼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蹣跚摸索著找到一件衣服,胡亂套在身上。地毯厚而軟實,踩在上面如同在雲端上似的。
「我知道,你只是在和過去的離尉做愛,和過去的離尉說話。你笑的時候是對著他在笑,你發怒的時候,是對著我在發。」
最後看周揚的背影一眼。
周揚挺直的脊樑,沒有否認他的任何一個字。
對,對,本來就是這樣。
愛不是他的,恨和侮辱才是他的。
「我恨不得殺了你。」
「我恨不得掐斷你的脖子。」
這不是愛恨纏綿的過激語句,是周揚對他實實在在的感覺。只有在周揚咬牙切齒的那一瞬間,他才不是從前的影子,他才是另一個獨立的人。
他扶著牆,慢慢走出門外。
客廳裡空無一人,薇薇和老狼他們不知都溜到哪去了。客廳外,烤肉還在飄香,酒瓶東倒西歪,草地上一片狼藉。
只不過一轉眼,時光彷彿已經繞過一圈。
離尉順著牆挪動著步子,沒有人來阻他,看門的保鏢見了他,和他點頭:「離先生,出門?」
他茫然地點頭,徑直向前走。
保鏢忙拿了對講機,在遠處嘀咕兩句,跑過來問:「離先生,要幫你叫車嗎?」
離尉還是茫然地看著他,半晌,失落地扯動唇角:「你認錯人了。」
心頭的倦意源源不斷湧上來,很累。
可腳步無法停頓,緩緩的,一步之後,還是一步。將總部、周揚,都遠遠的、遠遠的拋在身後。
「不論你什麼樣子,我們還是那樣喜歡你。」
謊言,都是叫人心動的謊言。
被人渴望的仍舊是那個消逝的離尉,身邊每一個眼神都暗示他將自己改造成那個消逝的離尉。
他不顧羞恥,放浪形骸,到底還是改造失敗,徒剩一個空洞蒼白的笑話。
「我恨你,我恨透了你……」那些在身體被進入時,伴隨著強烈抽動頻率的話,原來竟是字字真心。
大街上行人來往,離尉懵懂地站著,找不到方向。
離開了周揚,這個世界大得可怕,每一張面孔都陌生無比。
而腦海中,熟悉的面孔,沒有一張真正屬於他。
他順著街道走,痴痴看人群在身邊經過,象一條逆水的魚。
一條一條的街道,只要沿著,不管東南西北,靜靜前行。
一定離周揚已經很遠。
離那個消逝的離尉,也已經很遠。
擁抱,笑容,吻,和纏綿的情話,都很遠了。
離尉在很久之後,才從旁人眼裡的好奇中,發現自己在流淚。
微溫的液體流淌在臉上,他擦了擦,象是擦不完。
累得走不動之後他在路邊坐了下來,行人仍舊來來往往,沒人能有周揚那樣令人感動的凝視。
離尉垂著頭,讓風吹落他的眼淚。
周揚,猶如魔咒般的名字,縈繞在耳邊。
一遍一遍,眼看要遠去,轉身又回來。
離?
離……
好不容易等來的片刻安寧,手不再顫抖。離尉停止落淚,仔細回想今天的事,無法相信自己已經離開周揚。
就在早上,他們還相互擁抱,嬉戲親吻,做盡一切能夠親近的事。
紊亂的氣息、狂野的熱溫、耳鬢間的私語,竟已是永別了?
不!一股強烈的不甘象岩漿一樣湧上心頭,他猛然站起,隨後又茫然地顧盼,緩緩攥起拳頭。
周揚,我答應過永遠不離開你。
我答應過。
離尉咬住下唇。腦海中驚濤駭浪翻滾中的思緒中,最清晰的只有那雙犀利深邃的眼睛。他曾對著這雙眼睛說:周揚,我愛你,我會一直愛你。
不離開,哪怕被他殺了也不離開。
抬頭,堅毅的視線為之一滯,眼前是什麼地方?陌生的街道人群,彷彿到了世界另一個角落,哪還認得周揚的方向。
離尉收到打擊似的,恍惚地看著四通八達的街道,看不見的遠遠一方,只有一個不歡迎自己歸去的周揚。
滴滴滴滴……
悅耳的聲音響了很久,離尉才驚醒似的發覺異動來自自己的上衣口袋。
周揚的手機……難道匆忙中穿了周揚的衣服?
猶豫了許久,才掏出手機,按下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