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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展出的,全都換了,每多看一眼他火氣就漲幾分,看到第六幅時突然滯緩,如果前幾張都只是孩童稚作,那這幅終於略具規模了,雖然只是簡單的一缸金魚,但已經連鱗片都畫得足夠細緻。
更重要的是,它對時朗來說竟不陌生。他甚至想起了自己憑它獲得的獎品,一盒馬利牌水粉顏料。
之前那幾幅他也依稀有了印象,想必它們問世時,畫手還沒能徹底擺脫尿床的陰影呢。
時朗忍俊不禁,心平氣和地想再回頭緬懷,卻又管不住對其他畫作的好奇心,這麼說來大廳裡的都是他從小到大畫過的東西,有些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有美術課上的素描,有在田野裡的寫生。再往後一些,吃麥當勞時把餐盤紙上代言明星的臉塗成海盜貌。
同學畢業簿上的留言塗鴉,冰箱便利貼上的表情塗鴉。
畫在牆上的,就用照片拍下來。畫在碗盤、揹包、鞋帽上的,用架子掛著或者支起。
這些有的是媽媽幫他儲存下來,時朗稍稍一猜就猜到了,一定是張聞亭來家裡做客時,分批分次偷運出來,交給衛孚,再由衛孚轉到柏嵐手上,加上柏嵐自己收集的那一部分,促成了這次“個人畫展”。
最後一個展廳叫【他愛過的人】。時朗看到了他畫給初戀的素描,他都奇怪這樣老的一幅畫,那已為人母的女同學怎麼還沒有丟掉,而且,柏嵐是怎麼聯絡上她的?
也有他畫給父母的幾幅像,有少年時期崇拜過的天王巨星,有訂婚喜宴上送給羅曼瑩的巨幅油畫,有早已模糊在記憶角落裡的,那張從活頁本上撕下來的漫畫版柏嵐,在這些畫作中最不起眼,不起眼到讓除了作者以外的人都會懷疑,這真的是他愛過的人?如此輕描淡寫,潦草行事,時朗拿起那張紙,把它輕輕放在唇邊。
柏嵐問過他,在他心目中排第幾,也許他們都不是很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一個沒答,一個就不再問。又也許,答案就在這一堆畫作中,呼之欲出。
紙張背面用鉛筆淡淡地寫著,生日快樂。
時朗把它小心翼翼地疊起來,塞進襯衫口袋,在幾百平米的展廳裡瘋狂找尋,但是除了他的腳步聲,什麼回應也沒有。他衝到車庫,發動汽車,在
離開前,回頭又看了眼整棟大樓唯一亮著燈的二層,那視窗的光暈像盛滿了淚的眼睛一樣柔和。
他來到蓮巢大道公寓,但是屋裡空無一人,他把所有燈開啟,連地燈也沒放過,彷彿這樣柏嵐就會憑空冒出來,十幾分鍾過去了,什麼動靜也沒有,時朗在鋪滿白色卵石的露臺坐下,無意中撿起一顆,沾了一手的灰塵。
柏嵐不在……他去了哪裡?
時朗索性躺下,髮絲自覺鑽進石頭之間的縫隙,微微扯動頭皮。那種冰冷的涼意從身下傳來,傳到四肢百骸,骨頭硌得生疼。他閉上眼睛,根本無需回想,腦子裡滿滿都是他們在一起的畫面,有的發生過,有的尚在期待。
門口傳來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時朗倏地坐起,跳下臺階,把進來的柏嵐抱個滿懷。
柏嵐臉上還戴著口罩,被他這一撞,險些蹭掉。“你怎麼在這裡?”他問,聲音有點慌張,一邊說一邊去關掉了大部分的燈。時朗從後面看他,在眼下這個月份他穿得未免過多,長袖T恤外面還罩了一件帶夾層的外套,自進門起就沒有脫掉的意思。
時朗又過去把他抱住,臉埋在頭髮裡說:“國展中心那些畫是你掛的吧?謊稱展出作品有問題騙我去是你想出來的主意吧?”
柏嵐口罩上面的眼睛彎了起來,輕輕推開他:“你錯了,是羅曼瑩的主意。”
時朗一陣錯愕。
“她來找我,想給你過一個特別的生日,她說你明明很想舉辦個人畫展,卻怕自己不夠資格,所以,她想用這個辦法給你打氣,所有的畫,都是她一張一張找來的。”
時朗愣在那裡,看柏嵐從櫃子裡拿出一個旅行袋,下意識問:“你要去哪裡?”
“機場。”
“不要去!”時朗三兩步過去從他手上奪下,扔到沙發另一邊,然後就去摘他臉上的口罩。
柏嵐一手捂住,一手作擋開狀,“做什麼?”他皺著眉說,“面板不好,有礙觀瞻。”
時朗放下手:“那就更不要到處跑了。”
“票都訂好了。”
“退掉。”
“我非走不可的。”
“那我跟你走吧。”
柏嵐深深看他一眼,把口罩拉拉好,低聲說:“別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