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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本少爺參加過全國奧數競賽並取得一等獎的成績嗎?憑這個,應該是可以保送的Q大的了。”楚見慢條斯理地感慨,“然不能與君同赴沙場,實乃憾事也。”
沈長樂倏地放鬆下來,拍拍胸口:“這話兒怎麼說的,嚇得我小心肝撲通撲通的。你強你牛行了吧,大少爺。”
“你不服?”楚見輕挑眉毛。
“服,心甘情願、肝腦塗地地服。”樂樂笑眯眯地看著楚見,這個得瑟的人,總是讓他不自覺愛到骨子裡。
“別亂用成語。”
“不過少爺,我有件事很不理解。”樂樂好奇心起,“您說您從高二就知道自己能被保送到Q大了,那這高三一年你還這麼拼命幹嘛?你好歹也得給手下兄弟姐妹們留條活路啊?”
“凡事無絕對,我喜歡手邊有多條路可以選,再說了,”溫潤的黑色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我有你所說的拼命嗎?”
“呃~這其實是整個高三都想知道的一個問題,您能連年這樣獨佔鰲頭,到底是用了幾成功力?”
楚見拎著樂樂頭頂的幾根髮絲,細細研究,在樂樂忽閃期待的眼神中慢慢吐出倆字:“你猜!”
手機音樂此時兀自響起,樂樂笑著開啟楚見的手,按下接聽鍵的時候還在嘀咕,“誰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他把手機放在耳邊,腕上淡黃色的琥珀折射出銳利的白光,刺得楚見眼睛一痛。
“您好,……我是沈長樂。”
“……”
“是,沈楓是我爸,孟舒文是我媽。”
“……”
“……你說什麼……事故?”
“……”
楚見看到沈長樂的臉白得如紙般毫無血色,撐著課桌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手機從掌心滑下來,掉到桌面上。他轉頭用近乎破碎的聲音對楚見說:“我爸媽出事兒了。”
沈爸爸和沈媽媽回老家去參加大表姐的婚禮,回來的路上小貨車被剎車失靈的卡車撞進路邊的溝裡,人沒送到醫院就已經不行了。
沈家在L市本來就沒有多少親人朋友,沈長樂又是個孩子,沈家二老的身後事,肇事司機的賠償等事全程由沈長樂的舅舅陪同著經手辦理,整個過程樂樂表現沒有失控,沒有崩潰,就連肇事司機跟他賠禮道歉的時候,他都沒有說一句怨毒的話。
只是在父母的屍體火化前,沈長樂最後看著爸爸媽媽的臉,把爸爸的手媽媽的手重合在自己的手心裡,然後詭異而溫柔地牽起嘴角,他笑著說:“你們……別為我擔心……”
殯葬館的工作人員來推動兩個人的身體時,怎麼也掰不開他的手,彷彿那交疊的手掌是長在一起的骨肉一般,後來親人們邊哭邊勸地紛紛上來拉扯,總算是把人拉開。
當沈長樂抱著骨灰盒從殯儀館走出來,舅媽才發現,他右手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已經在火化前得拉扯中整片的脫落了,指頭的肉鮮血淋淋的暴露在外面,而那個孩子居然無知無覺,一聲不吭。若是他大喊,大叫,哭天搶地,或者還算正常,那樣他心裡的難受就可以發洩出來,總好過他現在一聲不吭地壓抑著,這樣會憋出毛病來的。
怕孩子會出事,舅舅一家在處理完所有的事情後,誠心地挽留沈長樂在他家住幾天,他們說:“姐姐姐夫不在了,舅舅舅媽就是你的爸爸媽媽,你當這裡是自己家。”樂樂感激地跟親人道謝,卻一天都沒有多留,入葬當天便以高考即至為由隻身一人回到了L市。事實上,是他無法面對親人們哀傷憐憫的目光,看向他的每一眼都是鮮明疼痛的提醒,提醒著他,就在剛剛,他永遠的失去了摯愛的父母。
上長途汽車前,舅舅交給他一張銀行卡,說:“裡面是司機的賠償款,密碼是你生日。”沈長樂後退兩步,愣愣地不肯去接,彷彿那卡是洪水猛獸。舅舅把卡硬塞到他手裡,說:“樂樂啊,要知道,父母都希望子女好,……”他哽地說不下去,轉身走遠時,又回頭道:“經常回家來,舅舅給你做好吃的。”
看著遠去的人影,沈長樂眼睛再一次湧出酸澀。
夜幕降臨,天上開始飄起了毛毛細雨。樂樂站在自家門前,遲疑了很久。他用鑰匙開啟門,屋裡一片漆黑,開了燈,他徑直走向爸爸媽媽的臥室,那裡還保持著他們離開時的樣子,乾淨整齊,床腳放著他給倆人買的情侶拖鞋,梳妝檯上擺著老媽最喜歡的富貴竹。他聽到細雨敲打玻璃的聲響,於是走過去把窗子關了。
他關了臥室的燈,和衣在床上躺下,一動不動。空氣中飄著雨天特有的潮溼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