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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直接又去了維多利亞醫院。這回親自站到病床前了,他見餘至瑤緊閉雙眼人事不省,口鼻上還扣了氧氣罩子,這才信了幾分。
等到井上大佐走遠了,餘至瑤睜開眼睛,又顫巍巍的抬起手,摘下氧氣罩子。
啞巴端著一杯涼開水走進來,見他醒了,連忙站到床邊,彎腰去看他的臉色。
餘至瑤氣若游絲的說道:“不知上海那邊……情形如何。實在不行……我也過去避避風頭。”
張兆祥給餘至琳發去電報,詢問上海情形。餘至琳很快回電,表示上海繁華自由,和天津環境大不相同。
餘至瑤聽到這個訊息,立刻有了主意。在醫院躺過半個月後,他悄無聲息的回到家中略作安排,然後便帶啞巴登上一艘荷蘭客輪,南下去了。
57、兩座城市
餘至瑤一直感覺自家大哥有點白麵包的風采,沒想到白麵包還挺有女人緣,剛到上海沒幾天,就和滬上聞名的一位女作家相好起來。弟弟對大哥冷情,大哥對弟弟也漠然。餘至琳和女作家愛的如膠似漆,聽聞弟弟要來,本來打算去十六鋪碼頭接他一趟,可是那天早上忙著和佳人云雨,沒有時間,故而也就算了。
餘至瑤活了三十多年,這是第一次走出天津衛。茫茫然的出了碼頭,他累得靠在了啞巴身上。上海的天氣,自然要比天津熱得多,他一身大汗的招了兩輛黃包車,也沒有目的,只讓車伕為自己找處好些的飯店。車伕一聽這話,打起精神,拉著他就跑上了路。
片刻過後,車伕把他拉到了華懋飯店門前。餘至瑤如數付清車費,然後和啞巴並肩站立,仰頭望向前方高樓。
“好傢伙!”他輕聲嘆道:“這飯店可真夠大的,比利順德漂亮。”
啞巴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哇。”
餘至瑤又靠在了啞巴身上,從下緩緩向上抬頭,嘴裡喃喃的報數,末了說道:“十二層。”
啞巴繼續點頭:“哇。”
然後這兩人一起向內走去。
餘至瑤開了兩間客房,和啞巴就此安頓下來。和天津相比,上海果然是另一番天地,不但繁華依舊,而且街上的日本兵也相對較少。餘至瑤打算長住下去——至少要等商會選舉完畢。屆時有了新主席上位,井上大佐自然就會轉移攻擊目標了。
至於家中,生意有馬維元和宋逸臣打理,家事全歸張兆祥安排,都是可靠精明的人,想必也不會搞出亂子。他這一年過的殫精竭慮,如今藉著這個機會,正好過幾天清清靜靜的好日子,權當休養身體了。
他沒有體力出門消遣,終日還是躺在房內床上。啞巴從早到晚的陪著他,有時熬得困了,兩人便是擠做一床睡覺。
餘至瑤仍然是睡不熟,經常看著是闔目入眠了,可不定何時就會猛然一驚。他一醒,啞巴也會醒。啞巴醒來之後摟摟他拍拍他,然後還能睡;但他就睡不著了,雙目炯炯的一直醒到天亮。
醒著,但是沒想什麼,因為沒什麼可想。原來還可以想一想何殿英,現在也不願去想了。何殿英是一塊薄荷糖,本來甜美清涼,可是一旦火熱起來,會融化得咬不碎甩不脫;滾燙的貼上身,燙脫人的一層皮。
可是即便如此,餘至瑤還是不後悔認識他。無論如今的何殿英變成什麼樣子,他心裡總藏著一個白皙單薄的影子,是少年小薄荷抱著玻璃箱子,站在陽光下對著他笑。
憶起笑嘻嘻的小薄荷,餘至瑤在黑暗中也不由得微笑了。小薄荷真是討厭啊,話那麼多,一張嘴像留聲機一樣滔滔不絕,吵得他頭疼。他忍無可忍的伸手去捂對方的嘴巴,聲音暫停了,手心卻是起了柔軟活潑的觸感,是小薄荷在用舌頭舔他。
心臟漸漸跳得失了節奏,一陣一陣絞擰著疼。餘至瑤側身慢慢蜷縮起來,屏住呼吸忍痛。忽然間很想念天津衛,也很想念何殿英。但是不能回去,就算回去了,最好也不要見他。見面就生矛盾,見面就有麻煩,總是如此,他真是厭倦了。
餘至瑤失眠,而在千里之外,何殿英也在失眠。
餘至瑤失蹤的訊息傳出來了。餘公館的大管家在各大報刊上登了尋人啟事,只說餘至瑤無故出走,如今不知所蹤。何殿英懷疑張兆祥是在假撇清,可是無緣無故的,又不好到英租界裡抓人,只得讓特務跟蹤著餘家眾人的一舉一動,想要從中找出線索——然而,沒有線索。
他急了,撒網一樣派出人馬,把整個天津衛翻了個底朝天。接二連三的一無所獲之後,他忽然生出了一個念頭:“這傢伙不會是跑去重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