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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方的馬維元出聲答道:“二爺,這應該是何老闆的訂婚晚宴。”
餘至瑤怔了一下,隨即微笑點頭:“對啊,那是日租界的方向。”
煙花在天邊一朵接一朵的盛開,沒有聲音,只有顏色,宛如一幅繽紛豔麗的默片,上演在無邊黑暗的背景布上。餘至瑤似笑非笑的閉了閉眼睛,隨即對著遠方花火舉起酒杯。
“恭喜。”他在心中無聲的說。
然後他仰起頭來,把杯中香檳一飲而盡。
餘至瑤在酒會上多喝了幾杯,回家之後就有些醉。啞巴從馬維元手中接管了他,伺候他洗漱更衣。他不言不動的隨人擺佈著,及至最後上了大床,啞巴想要扶他躺下,他卻是堅持坐起,不肯睡覺。
啞巴不勉強他,站到床邊把他攬到身前。他的一切,許多的事,別人都不明瞭,只有啞巴知道。而他沉沉的垂下頭去,只是長長嘆出一聲。
有些心事,關於愛情,關於慾望,是對啞巴也說不出口的。即便能說出口,也不知從何說起。自己都是糊塗的,又怎能得到清楚結果?
訂婚儀式結束之後,何殿英依舊是很忙。
他首先是帶著岳母和嫂子逛了天津,然後再把她們送上開往東北的火車。友美雖然在身份上還只是未婚妻,但是已然心滿意足,一定要留下來照顧心愛的小白臉未婚夫。她並不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什麼活計都會一點。歡天喜地的擔起主婦責任,她憑著一己之力,很快便把日子過了起來。
有人經營的家庭,氣氛自然發生變化。何殿英每天大模大樣的回了家,進門就有人迎上來噓寒問暖。友美把他當成老爺子一樣尊敬;又把他當成小孩子一樣愛護。他伸著兩條腿坐在榻榻米上抽菸,襪子前端破了個洞,腳趾頭露了出來。友美見了,捧著他的腳就扒了襪子。
第二天早上,襪子補好了也洗好了,兩隻疊在一起擺在床尾。何殿英已經許多年都沒穿過補過的襪子了,這時拿起一隻看著細密針腳,倒是覺出了一種新奇的溫暖。
然而他是不穿破襪子的,補過了也不穿,因為從小已經穿夠了破衣爛衫。
何殿英有些想念餘至瑤,可是沒有機會前去見他。城裡在搞治安強化運動,他忙著抓人殺人,都要殺紅了眼。城裡運動剛剛結束,他又跑去了文縣——烏合之眾湊出來的軍隊,果然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但沒有打到游擊隊,反而是在內訌之時,被游擊隊搶了軍糧。李振成把領頭鬧事的幾個傢伙綁起來押進土牢裡,等候何殿英來處置。何殿英無話可說,直接召開大會,把這群不老實的東西帶到人前,全部斬首示眾。
震懾一番過後,隊伍裡面幾名軍官私下找到何殿英,見面就是跪下磕頭,要入幫會拜他為師。何殿英現在收徒弟已經收到膩煩,本不想要,可是對方把頭磕得山響,他沒辦法,只好就手開了香堂,因為儀式複雜,所以還特地派人去天津接了幾名師兄弟過來幫忙。
何殿英在外面忙成一架風車,從早到晚的轉個不休。與此同時,餘至瑤卻是挺清閒。
他已經過了打江山的時候,現在躲在租界地裡,正是坐擁金山過好日子。手下人馬也是得力,從不讓他操心。憑著他如今的實力,只要何殿英不找他的麻煩,旁人就難撼動他的分毫。他想自己大概可以像金茂生那樣安安穩穩的威風十幾年了——雖然金茂生最後還是橫死街頭。
轉眼到了秋季,鳳兒升入中學了。
大概是因為宋逸臣的小太太最近肚皮顯了形狀,很受重視,所以鳳兒的地位便是相應降低了些許。她受不得氣,無事時便往餘公館跑,然而見了餘至瑤,又依舊是好一陣歹一陣,也不大叫叔叔了,滿口就是一個“你”。
餘至瑤不和她一般見識,她再怎樣氣鼓鼓,在他眼中都是小女孩使性子。
在秋高氣爽的禮拜天裡,他帶著鳳兒出門去成衣店裡做衣裳。兩人都該添新衣了,正好在一家店裡定製。鳳兒先去量尺寸看樣子,餘至瑤坐在一旁,靜靜的傾聽她和老裁縫討論今年的摩登款式。
等到鳳兒定妥當了,學徒們這才騰出手來招待餘至瑤。鳳兒自己扯了料子往他身上比量,細細的審視忖度;餘至瑤被她擺佈的無可奈何,不由得笑道:“不用看了,藏藍深灰都可以,平時不也就穿這些顏色麼?”
鳳兒不以為然的一撅嘴:“你幹嘛總打扮得那麼老氣橫秋?我們學校裡的外國先生,還穿花條子西裝呢!”
餘至瑤在她的指揮下轉了個身:“那不成了滑稽戲裡的小丑?”
學徒抱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