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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凌姑娘」的反應感到奇怪,可若為了此事而須得同那名脾氣怪異的老頭打交道,卻是怎麼樣也不肯的,是以當下也僅是有些不著解地叨唸了兩句,而後便自顧自地忙活去了。
——也在此間,容色慘白的凌冱羽已然穿過無數衚衕街坊,朝那位鄰居口中的午門急奔而去。在同階高手中亦稱得上出類拔萃的身法全力展開,縱使穿行於鬧市人行間,所餘下的,亦不過是風一般的淺湖綠色殘影罷了。
入京近月來,除了出外夜探時外,不願形跡暴露的凌冱羽從未在小院之外的地方施展過分毫武功……但此時、此刻,乍聞處決之事的他早已徹底亂了方寸,又豈有顧及那些的餘裕?他甚至連西門暮雲先前的那番叮囑都已忘得徹底,心中唯一餘下的念頭,便只有儘快趕到午門、不惜一切地阻止行刑而已——
儘管他連確切的行刑時辰都一無所知。
儘管一切很可能只是徒勞。
——因為那個身陷囹圄、如今甚至可能已斷了性命的,是對他恩同再造的第二個父親。
若問及凌冱羽在這世上最為信任倚賴的人,答案可以是白冽予、西門曄,或是出外雲遊多時的恩師聶揚;可若問及這世上他最為感激的人,那麼答案毫無疑問地只有那麼一個。
前行雲寨大當家,泰山槍陸濤。
十四年前,是陸濤將他由滔滔江水中救起,也是陸濤為他打通了周身經脈、替他開啟了通往武學至境的道路。若不是陸濤,他不會認識徐老闆,更不可能因而得遇恩師聶揚、以及待他有如至親手足的師兄。若不是陸濤,只怕當年那個瘦弱幼小的孩童早已葬身於湍急河水之間,又豈有可能拜師黃泉劍門下習得一身好武藝,更遑論與西門曄聯手共謀、誅滅海天門?
沒有陸濤,就沒有今日的他。凌冱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藝成離山之後,壯大行雲寨成了他唯一的目標。儘管以黃泉劍唯一傳人的身份,偏荒如嶺南遠不是適合他闖蕩發揮的地方,行雲寨的行事作法也不十分合他心意——畢竟是從小受白冽予薰陶培養出來的——凌冱羽卻仍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這條路,並由基層而始、在親身的體驗經歷之後,總結出了一系列讓行雲寨得以登上臺面、正式同柳林山莊分庭抗禮的改革手段。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他的努力確實讓行雲寨在多年的沉寂後迅速登上了巔峰,但緊隨著巔峰而至的,卻是滅亡。
行雲寨的壯大和與擎雲山莊之間的合作招來了流影谷的注意,而他的不謹慎與愚蠢更將這份注意所化成的暗箭引入了行雲寨……建立在謊言與矇騙之上的「改革」成了行雲寨的催命索,而終導致了那日的滔天烈焰,以及陸濤等行雲寨高層盡皆淪為階下囚的事實。
在那之後,因西門曄的縱容而逃過一劫的他經歷了很多。曾徹底為仇恨矇蔽的心境,亦在這連番波折後成了他再也無法解開的糾葛。他依然憤怒、依然懊悔、依然難以原諒西門曄曾有的欺騙,但卻也同樣體諒、同樣理解,並且在乎……甚至是到了今日的,深愛。
而且,更為深刻。
他擱不下心底的自責和懊悔,卻更擱不下那份早已烙印於心、刻劃入骨的情感。所以由師兄口中得知海天門之事、得知曾經為敵的他們必須暫時擱下恩怨歧見攜手合作時,凌冱羽心中雖然糾葛,卻也未嘗沒有鬆了口氣的感覺……再加上西門曄對陸濤等人的處置也僅是軟禁遊說,而未做出任何傷及幾人性命的舉動,自然讓青年暫且擱下恩怨不提的決定變得容易許多。
截至此時,他內心的情緒雖然糾葛,卻至少已經達到了某種平衡……可那一晚、西門曄重傷垂危倒臥于山洞中的身影,卻讓一切就此失了序。那份自行雲寨之事後便一直給他刻意壓抑著的在乎終於徹底脫韁,而終隨著西門曄的告白與彼此因故共度的時光逐漸顯露了真貌。
那是與西門曄相同的情思。
——他……也同樣愛著西門曄。
有共抗外敵的「大義」在前,彼此相通的情意在後,縱然心底的憤恨仇怨依舊難以磨滅,凌冱羽卻已順理成章地將之埋藏入心,說服自己在一切結束之前不再碰觸這些。他自欺欺人地沉浸在這些日子來彼此攜手合作的充實與親暱之中,卻從沒想過他有意無意逃避著的現實,竟會以如此突然而又殘忍的方式降臨在他面前。
——他為什麼沒有想到呢?
——為什麼沒有想到……流影谷既已不再由西門曄主事,陸伯伯他們的性命,便也同樣沒了保障。
這一個月來,他明明身在京裡,卻一刻也未曾起過營救陸伯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