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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在心中,再喚你阿慎。”面上已正了容色,道:“將軍謹當保重。”
這短短一語間,卻是多少決絕。而其中的提醒,趙慎亦是明白,默然片刻,終於含笑點頭。他看陸攸之亦向他淡淡微笑,一時闔下眼簾。唇角尤帶笑意,可心中如刀剜瀝血,呼吸間兩肋都被穿刺般隱痛。他此時應該離去,可這一去或許便是永訣。待要起身,耳旁眼前竟盡是嘈雜亂影。他方才心中拼力築起的銅牆鐵壁皆搖搖欲墜,晃得頭腦也不由暈眩;趙慎此時只想尋下一個依靠支撐,頭頸不由傾靠進陸攸之臂彎,半晌含混喃喃道:“源長,你便再容我放肆一夜。”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這種有話不會直說的勁頭太矯情了OTL
說起來,那種危急關頭有人要掛,可小夥伴還死拉著不肯走這種算是我最忍不了的場景之一;但寫道這類的時候忽然想,太利落是會顯得很無情嗎……
第38章 長歌正激烈
趙慎從不知那一夜似眠似醒的夢囈中他說了什麼,長久之後他幾乎連那前半夜裡的惘然若失亦憶不清了。只清楚記得的,是周乾在帳簾外驟然疾呼:“將軍,敵軍突然攻城!”
只這一語響過,趙慎已霍然立起,斷聲道:“備甲。”待這一步跨出,腳下卻突然一滯,猛然回頭,卻是無言。陸攸之已然正身而坐,雖乍然聞得生變,神色卻是鎮定異常。見趙慎回望間似踟躇有話說,只沉聲道:“城防緊要,你莫管我,快去。”
他目送趙慎掀簾出去,只聽外間甲冑急速摩狀聲響,趙慎問道:“哪裡有險?”周乾道:“西南兩面,不知敵軍驅馳了什麼物什。”再其後,便是趙慎輕短一聲:“走。”片刻後,周遭又已是隻聞風聲。
陸攸之雙手猶撐在膝頭。半晌默然抬起左手,只見虎口上有一點淡淡指痕,方知這不是大夢一場。
方才趙慎牢牢握著他手掌,一徑只喚“源長”,他垂眸看去,只見那人雙眼盡在緊闔的眼瞼下轉動,心知這是正在夢魘。卻突聽趙慎唇齒翕動,含混道:“你莫走……”
陸攸之聞聲一顫。他緩緩移過手臂,端正看向趙慎的面容。他已與他靠得如此相近,連那一雙的濃眉亦根根可見。只曾幾何時,那眉峰的崢嶸猶在,可眉頭間卻已有了這樣顯見的褶紋。他恍惚間覺得,趙慎的容貌似與他們初見時不全然相同了,原來年歲閱歷增長,形貌當真會變。只這一生中形容更變,人心可也是這般?
他們方才似毫無波瀾的談講過這一朝相別,陸攸之捫心卻知,自己如是平靜,不過是為了掩住心中惶然。他日日淡然處世,旁人只覺彷彿無事可以亂動他心。只是他自己明白,他心中仍是有畏,有怯。不過是他心知畏怯無用,雖身為微薄,卻亦不願相累他人;他縱不知裴禹究竟是要如何,只橫下心來不肯任他擺佈磋磨。
他見趙慎眠得似極不踏實,額上滲出細密薄汗,微光下映得那面孔如鐵水澆鑄。而昏暗之中,那人平日間的冷峻果決都在暗影中隱去,連稜角亦似乎變得柔和,倒更似石雕造像,在千百遍的摩挲下現出的溫潤光潔。旭日東昇時,這石雕便將復甦成每日中不苟言笑的青年將軍,而他陸攸之,卻是隻能活在隱秘夜色之中。斗轉星移,日夜更迭,冥冥中他們註定要錯過而再不相見。
趙慎在睡夢之中怎會知道,他這俊朗面容,如何被一鑿鑿刻進另一人心中,且那刻鑿愈是陣痛,便愈是深刻。陸攸之緩緩傾身,此刻他唯有如此,也許今後亦再無機會。他輕柔吻過趙慎額角、眉眼,只覺那肌膚滾燙。這清涼雙唇的撫觸間,那人的眉頭似也微微舒展。陸攸之不敢貪戀,怕趙慎突然醒來,然而最終,他仍是俯頸,吻過那人雙唇。
他滿腔難捨的眷戀,卻情知再如何糾葛都不過是飲鴆止渴。情勢閃過寒光的鋒刃,已然抵在喉頭,他此時必須有所決斷。夜來風過處,雲朵疏散露出如鉤新月,直向西天轉過。月落日升,死生輪轉,始之於洪荒,從不會曾因這蒼穹之下的烽煙血汗、離緒別愁而有絲毫改變。
夜風仍是呼嘯,帳外軍兵步伐響動,帳內陸攸之靜默一人。趙慎一刻前的體溫似尚在他身上,而此刻,他懷中已是空空。
此刻,城南守將李猛已匆匆下城。城下守衛城門的將官見了,忙上來道:“我們瞭望著此向上,那巨車退了半里去。”
李猛道:“我在城上見了。你在這裡好生守門,我出城去長溝處看著。”
那將官急道:“那巨車實在難以攔阻,將軍……”
話還未完,已被李猛喝止道:“如今城下只靠長溝緩衝,此間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