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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推算,一定是的。所以,心跳隆隆,只不過是因期待吧?微笑的蘭王這樣對自己說。耳旁的風卻一陣更緊過一陣的撥亂他低垂的發,無聲的舞動著。
一綹髮絲掠過眼角,正要去攏,風卻在猛然間大了起來,一陣旋風轟然竄進營帳,塵土飛揚。
蘭王抬頭。
“父王!”
“之惟?”笑容還在他的臉上,未來及收。
“父王……”之惟望著那笑容,眼眶一陣疼痛。
“之惟……”心房某一角偷偷坍塌,卻仍忘了改那面上微微的笑。
淚水順著少年的臉龐滑落:“父王啊……先生……”
蘭王盯著他,確切的說,是他的眼淚。
之惟說不出話來。
蘭王的目光凝結在了那淚珠裡,笑容凝結在目光裡。
之惟發現他忽然間不再呼吸,連帶得他也在窒息,終於,他忍不住大叫出聲:“先生他不在了!”
風,更猛烈的,吹亂了彼此的髮絲、衣裳。
蘭王彷彿這才想起了呼吸,深吸了一口氣,他輕輕的問:“他去哪兒了?”
之惟再不能對視,閉上眼,任熱淚滂沱:“先生他死了……他自裁了……父王……”
天長地久般的沉默中,他忽然聽見”啪”的一聲,睜眼,看見蘭王正彎腰拾那管笛,拾了幾次才拾起來,因手抖得太過厲害。目光隨著那手上移,淚眼中他見他竟仍還掛著淡淡的笑。
蘭王邊笑邊搖頭,邊使勁搖頭邊使勁磕手中的笛,邊磕邊更使勁的笑。
“父王?”他走上前去,看見已被砸得通紅的手掌,猛抬眼,只見他的父王蠕動著雙唇,卻怎樣也聽不清他究竟在說什麼。
一團雪白的綾絹終於從那笛中墜落手掌,那手掌卻因顫得太過厲害,一時忘了該怎樣握緊,於是那綾絹便滑落了下來,如雲舒展在風中,蘭王這時似乎才反應過來,伸出手一把將它抓牢。熟悉的筆跡在眼前鋪展開來,恍然間,那人浮雲一笑——
“昊:
見字如晤。只不知君展信時,瀲已身在何處。
作此信時,雪地月光正好。不知君讀此信時,乃以何光相照?
心靜如水,不思不想不念,蓋知天機註定,非人能求;抑或是終望此信永不為君見——竊盼其有天還能與笛一同再歸瀲手——若為後者,則此一紙辛酸不過是瀲自言自語庸人自擾,只合一笑罷了。
笑而執筆,聞君呼吸便在咫尺屏外,然瀲在這側卻竟書訣別之言!嗚呼!君若曉此,當如何相惱?而瀲他日若真有知,又當如何自況?一如往日,君素道不信天命,卻從不允瀲輕言生死;而瀲向淡漠生死,卻又偏諳時日無多——君何其矛盾,瀲又何其矛盾!
君尚憶否?當年君也曾立馬橫刀笑談生死,戎馬倥傯,血火殺伐,瀲以書生之身,獨擔失君之憂:每望君遠去,便恐成永訣,而每迎君歸來,卻又怕再別。如此反覆,萬千思量卻也從未相告,只因瀲至愛君憐君,故自信:此皆以一身能當之難,以一心能渡之關。十年生死,瀲心從未改變,今時今日,料君亦然——以君上將之膽,豈會不能承失瀲之痛?以君之情深意重,又豈會辜負瀲留與君之歲歲年年?
知君向非愚魯痴傻之輩,瀲,無限心安。
而今贅述,只為平日束縛太多,雖常私語竊竊,卻亦仍有未盡之言。今夕何夕?得此明月,照人心一片澄澈,便索性將全部心事相告,望君哀慟之際,亦察吾衷。
瀲若身死,定死於己手,與人無干。君切莫遷怒於人,若為此,則是看輕瀲之能耳。瀲雖滄海一粟,卻始終不曾隨波逐流;雖屢遭坎坷,也不曾尤人怨天。君當知瀲愛君之切,僅此一念已足不畏火海刀山,故今離君而去,非吾心改,乃情更甚也。
君莫不以為然。若瀲曾存一時一刻離棄之念,便不會苟延殘喘伴君至今:瀲若要為‘義’死,便早該自絕於世,以全君至尊之位、無暇之名;若為‘忠’死,則劇毒入體,便斷不會再興求生之念——原諒當日吾之欺瞞:點幽藍實乃御賜,瀲明知聖意,卻仍服藥自救,已是大逆之罪。
然瀲不悔,不悔欺君抗旨,更不悔請君入甕:君對平王之恨,確乃瀲將點幽藍之事移花接木故佈疑陣所至。如此,對立之勢乃成——觀今之勢,三足鼎立,惟其二聯合方為求存之道。而君向得聖寵,易招嫉恨——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先發制人。而今,君與成王已成一線,以二王之能,平王傾覆指日可待,然二虎對峙之日也在須臾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