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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當為阿爾沙克身為男子卻哭泣而感到不齒,應當更加鄙視他,不是麼?可為何,一想起肩窩處溼潤的感覺,他就覺得整個心臟都在抽搐……
前線捷報頻傳,十五王叔在邊境城市鬱城迎戰大彭軍。陳廣利兵困馬乏,不但未攻下寸土,且傷亡慘重,只好退回敦煌,向大彭天子請援。到了玉門關大彭軍人馬只剩下十分之一二。大彭天子大怒,派使者帶劍守在玉門關,下令退入玉門關者立斬。
整個西宛自是歡欣一片。朝臣們估摸著江阿爾斯班師回朝後將是何等風光,原本已是一人之下萬之上,以後將更加權勢滔天。
“李公子,你可以給我一個解釋嗎?”
少年阿青問道。原本他一心一意地信任李月支,努力將李月支的吩咐做到最好,但是在漢軍打敗的訊息傳來後,他再也無法保持沉默,終於直截了當地發出質問。
李月支自然也明白他是在指什麼事情,望著眼前一臉義憤的少年,他忽然起了逗弄之心,微微一笑,道:“什麼?你指什麼?”
“公子難道忘記陛下的命令了嗎?!”阿青竭力壓抑著怒氣。“‘我大彭之軍不日即到,請公子早做準備,助我大彭攻克西宛。’”
“哦……原來你是指這個呀~~”李月支拉長了聲音,突顯漫不經心。
“李公子!!”
“你確實和我提過這檔子事,可我有答應過嗎?”他故意揉著腦門假裝用力回憶。“好象沒有吧……恩,確實是沒有嘛~~~”
話一出口,便果然目睹了少年愕然、震驚、最後暴怒的全過程。瞧著少年又急又怒,脖子上青筋都快爆出來了,卻仍忍耐的模樣,李月支決定不再逗他了。
“坦白告訴你,我交給你的情報是假的,而且在你把假情報用飛鴿傳書送給漢軍的時候,卻有真情報用老鷹送到了西宛軍前線。”
他頓了頓,少年也沒說話,只是狠狠地盯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這個時候,他有點佩服這個才十七八的少年的耐心。相比較而言,阿爾沙克十五歲的長子卡哈拉克就差遠了。就像夏天神聖米庫魯節的時候,阿青來報告了卡哈拉克作弊的情況,他故意讓阿爾沙克提起哈列廖殺女的軼事,只幾下功夫,卡哈拉克就殺了哈列廖。只為了作弊不被發現,就用殺人來掩飾,還用為哈列廖之女兒打抱不平當藉口,標準的狗急跳牆啊。
看來,對阿青得再刺激一下才行。
“在我看來,漢軍是輸的越慘越好,最好全軍覆沒。”
“為什麼?”聲音在牙縫間被逼出。
“因為我喜歡西宛王,他對我好,愛我,疼我。”他說著,果然看到阿青驚異又鄙視的眼神。
“我一直以為公子是忍辱負重,心中裝著天下。”
“我的心很小,只有拳頭那麼大,怎麼裝得了那麼大的東西。”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西宛從來都不是漢人的地方,什麼時候成了漢人需要平復的‘天下’?大彭此次出兵為不義之師,如若得勝,天理難容。”
“壯士從軍,本為守土復開疆。”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在饒命,而在不殺。”
“漢軍大敗,葬身黃沙的漢人就不值得憐惜麼?!”
“這錯不在我,而在下令出兵的當今聖上!”
兩人之間立即沉默了,劍拔弩張。
阿青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竟然有人敢指摘皇帝陛下的不是?
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聖上這次發兵伐宛,目的何在?是為了馬,為了搶奪西宛的汗血寶馬!完全是強盜行徑。說了你恐怕也不會相信吧。”
“…………就算如此……假如這是真的,”阿青根本就沒有相信的打算,眉宇間殺氣已經逐漸凝聚,“公子何不隨我回大彭,當面上諫?”
李月支微微一怔,隨即苦笑,別過臉,輕道:“鳥飛反故鄉,狐死必首丘,連畜生也有葉落歸根之心,我何嘗不想回去。但是,阿青,我來到這裡——正確的說是從你正式表明身份起,我對聖上就已經失望透頂。大彭皇宮,我在有生之年不會再踏足一步。我怕它,真的怕。”
最後一個音消失的時候,少年跳了起來。從眼角的余光中,李月支看著一道閃光掃過,跟著腹上一涼。
“…………”他微微簇眉,卻輕笑道,“你……第一次殺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