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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越發咬牙切齒起來,篤定了容貌無用,實用就好論。
誰料到鍾師傅攢著私房錢,備好了聘禮去女方提親,誰料到正好撞破了女方的閨房裡,那赤條條白花花的兩具身體正糾纏在一塊兒,伴著“嗯嗯啊啊”的喘息聲,床板劇烈的顫動著,上方的身體探出頭來,可不就是自己未來媳婦嗎?
鍾師傅覺得眼暈,頓時覺得自己頭上的那頂綠帽子,又沉甸甸了幾分,又油亮了幾分。
通姦的男人是隔壁梨園的柳生,生性狂浪,不知怎麼的就勾搭上了。好好的一樁婚事就此作罷。也有人安慰他,就此打住其實是好事啊,總比娶進門了才發現好吧。
鍾師傅那時年輕,想想也是。卻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就是個炮灰的命。
後來,又說了幾房親事,可是說了幾房,就黃了幾房。
那幾年,大晁並不安生,北靖戰事不斷,百姓生活並不好過。亂世求生,本就艱難,鍾師傅又因為某個原因,瘸了右腿,脾氣越來越壞,對於姻緣一事,也就看淡了。
後來,倒是收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做了女徒弟,這女徒弟來頭還不小,正是那腳一踱,徽州商界顫三顫的崔家的女兒,按理說,這十餘歲的豆蔻之齡的小姑娘,對著自己的師傅,還是有一副好皮相的,總歸有份思慕之情的,男師女徒什麼的,說出來就夠盪漾夠曖昧了。
可是,也不知是雲宣的風水實在太過怪異,還是崔家的教育太過奇葩,好好的一個粉雕玉琢聰明伶俐的女娃娃硬是給長偏了,還一直不知悔改,可勁往偏里長,就這麼長成了女漢子了。
思慕的苗苗就此掐斷。
所以說起這一段,還是忍不住為鍾師傅掬一把同情的淚的。
朱寡婦訕訕,聽到鍾師傅這樣說,臉上也掛不住,便找了一個理由遁了。
正是秋分,雨水便如犯了相思病的閨中女子的淚水,斷斷續續,抽抽涕涕,一場接了一場,彷彿就跟世人槓上了,沒完沒了。
鍾師傅又扎完一把傘骨的時候,雨水漸收,白晃晃的雨珠從青瓦屋簷下漏下,匯入地上的小水溝,沒了蹤跡,只是這雨聲滴答,著實擾人清靜,頗有些門掩黃昏的愁思的。
那人就是在這個時刻出現在金井坊的。
酉時一刻。
鍾師傅記得分明。
那人一身白衣短打,肩上只有一隻青花暗紋的包袱,手中卻是一把沉重的佩劍。鍾師傅只看了一眼,便認出這是大晁江湖上行走的草莽遊俠最慣有的打扮。
他的目光往上移,瞬間一愣,卻又漫不經心的低下頭,倒騰手裡的傘面。
那人星眸劍目,卻是個俊朗的男子,全身已經溼透,冰冷的雨水順著髮絲從臉龐流下,真是……好不狼狽。
可他站在這蓬門之前,彷彿過了一生一世。
半生不識紅豆痴,為君一眼知相思。
許久,他才在冰涼的雨霧中扯出一絲笑來,“小師傅,這雨勢好不兇猛,可否藉著你家的屋簷,避避雨。”
鍾師傅沒有抬頭,“蓬門矮小,恐怕供奉不起。”心裡卻想,如今朝廷雖然沒有明確的說禁武,對於江湖人士,多少還是有一些忌憚的,跟這樣的人扯上關係,怎麼想都不是件妙事。
“聽說雲宣有一個說法,下雨天留客。我雖然是第一次來此地,不是特別清楚,想問下,師傅,是否真有這樣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的?”
嗯……也許,大概,真的,是有這樣一條規矩的。
鍾師傅想起了這一條,耳廓竟微微燙了起來,火燒雲似得難受。麵皮子卻強撐著,不看他,他怕一看到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好不容易積攢的骨氣,又煙消雲散了。
鍾簷,真是好沒出息,越活越回去了。
他狠狠的罵自己。活了三十多年,怎麼還是這般沒出息。
“你!”一向舌尖嘴利的鐘師傅卻不知怎麼就詞窮了,“我說不行就不行,這地是我的,這屋簷是我的,我說了算。”這架勢,儼然有了土財主的氣勢。
好,都是你的。
那人忍不住笑了出來,心中暗道。
那人的腳步卻沒有挪動,似乎咬定青山,賴在這裡不走了。
又過了一刻鐘,原本已經漸小的雨勢不知何時又洶湧了起來,雨珠子噼裡啪啦沒有章法的一股腦兒亂砸,街巷之間一股股的水流匯入低處,水坑兒水花鋥亮。
已經是深秋,比不得春雨潤酥,打在人身上,隨著已經浸透的衣裳,那涼意滲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