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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為宿昔睡得晚,第二天早上必起的也晚,不曾想自己醒來時身邊早沒了宿昔影子,在榻上四處張望了幾眼,才動手給自己穿上外衫,身邊的榻上沒有餘溫,可想人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他想著穿上鞋子走下床,推門出去。
山中清晨辰光萬分好,日光如絲如縷,那叢林草地間生機鬱郁,宿昔早早出去,在林間找到一片蒲菜和其他野菜,辨別這些東西他是強項,不多時便擇了蒲菜頂上最嫩的花苞和一些野菜回來。
把那花苞切得碎碎的灑在麵餅上烙餅,又熬了稠稠的粥,用野菜拌了開胃小菜,一時間小廚房裡清香滿溢,見遲譽穿戴整齊出了房門,他立刻放下手裡活計,請遲譽去洗漱完畢,上桌用早飯:
“山中無珍饈,只清涼小菜,還請公子勉為其難吃一點吧,可別嫌棄宿昔的手藝就是。”
男人早早出門打獵,女人又不好和外男同桌,因此餐桌上只有遲譽與宿昔二人,因此也不拘禮,遲譽喝了一口粥,又擇了小菜吃了,覺得果然爽口,雖只是天然野菜滴了香油略拌,但勝在口味清淡,早上吃上一點也是開胃,便讚道:“你手藝不錯。”
“公子謬讚。”宿昔給他佈菜,遲譽阻止了他,示意他吃自己的,宿昔便轉而用膳,小菜開胃,簡單的米粥也讓人覺得香稠可口,遲譽每樣都動了幾筷子,又喝了半碗粥,才取帕子擦嘴,吃完了早膳,便要趕著下山,宿昔給女人道了別,便和遲譽一併出了門。
“爵爺覺得身子是否穩妥,膝蓋手肘可還覺著冷?”走出去幾十步,宿昔開口問道。
“並無不妥。”遲譽說著沿小道走上一條山路,宿昔也跟在他後面半步,山路不甚明顯,要沿著踩出的草皮野花仔細分辨,日光明媚,沿路走著也是愜意,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宿昔打量日頭,請遲譽暫且停下歇歇,他們在背陰處落座,宿昔尚精力充沛,在四處轉悠了一會兒,驚喜的指給遲譽道:“爵爺看這個,有河水。”
“這條便是唐蒲山的山河。”溪水清澈,因為延綿在背陰裡,水溫也是難得冰冷徹骨,遲譽掬了把水喝了:“從山頂淌下來直到山腳,匯成一條山河,我們沿著這條山河走就能走到山腳了。”
“倒是你,出門在外不必拘禮,喚我名字就可。”
宿昔眨眨眼睛,從善如流道:“遲兄。”
“遲譽。”遲譽糾正。
“屬下冒犯了了。”宿昔轉而道:“遲譽。”
喊完還嗤嗤笑了幾聲。
遲譽在溪水邊宿昔身旁坐了,宿昔喝了點水,閒著無聊,從衣袖裡掏出一把笛子,遲譽想不到他會把笛子隨身放在衣袖裡,年前宿昔在梅園裡吹的似乎也是這把笛子,通身漆黑,那黑色是純的,沒有半點雜質,卻顯得異常輕靈,宿昔把笛子夾在指間把玩,放在嘴邊粗粗吹了幾個音節,繼而音節連成曲調,卻是一首《韶華年》。
這《韶華年》是邊關流傳的一首曲子,夙皇也命人採整合譜,在宴上命人用管絃絲樂演奏,但現下在這山谷中只用一笛吹奏,日光無暇,山泉細細,反而去了皇宴上的靡靡之氣,添了天然意味,加之這笛子音色甚美,清圓平潤,讓人更覺輕靈悠揚。
宿昔低垂著頭,用指尖輕輕敲擊笛身,漆黑笛身搭上頎長手指,愈發襯得十指皓白如玉,他悠哉的吹著樂曲,笛聲空靈,迴盪在幽靜山谷間,微闔著眼,彷彿整個人都沉浸在無邊的春意和輕靈笛聲裡,日光下眼角眉梢都覆著暖意,明媚無暇,青絲如瀑蜿蜒在肩上,遲譽便幫他輕輕拂去了,一曲畢,宿昔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有些不適的用手遮了遮眼。
“吹得很好。”遲譽讚道,“笛子的音色也非常美,看樣子似乎不是尋常的竹笛。”
“確實不是一般的笛子。”宿昔把手裡的笛子拿給遲譽看,日光下那笛子通身漆黑,沒有半點雜色,彷彿經久的音色樂章都沉澱在了其中,透出一點歷史濃重的滄桑感,笛身光滑,可見是主人心愛之物,常常置於手中把玩的,“這笛子的材質是猿骨,猿骨笛是笛中絕品,聲音清圓,絕勝竹笛,是多年前我機緣巧合下得的愛物。”
“的確是絕佳的笛子。”遲譽點頭讚道。
宿昔輕笑了一下,把猿骨笛放回外衫裡,兩個人復又沿著山泉下游向山下走去,不多時已經到了山腰,太陽高懸到頭頂,山腰處有一間小飯館,宿昔和遲譽商量了一下,進去吃點東西。
正午裡也有幾個過山的人到這裡吃飯,宿昔去跟老闆打聽有什麼吃的,俯在櫃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