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宿昔緩緩閉上眼睛,握緊了手裡的匕首:“我知自己負你真心,然為陵苑,我不得不如此,是我辜負了你,請你……儘早忘了宿昔,就當他早在刺客入城時,便忠烈而死罷。”
“宿昔!”遲譽雙眼赤紅,手從握住他的手掌費力向下,扣住手腕,費盡全力想把他拉上來:“你敢死在這裡就試試看,你試試看!”
“欠你的我用這條命來還,即使是黃泉路上也走的光明磊落,無牽無掛。”
宿昔似乎什麼也聽不到了,他高高揚起手臂,霜遲的尖刃刺破遲譽手背,他吃痛的想要鬆開手,然而手一旦鬆開,宿昔墜崖便必死無疑,他只是咬緊牙關,任憑雙手血流如注。
“放手!”宿昔怒道,下一刀狠狠刺破他虎口,遲譽的手因為劇痛而痙攣,他跪伏下身,狠狠盯著宿昔的眼睛:
“你若是敢死在這裡,我一定殺了你,宿昔——我說到做到……”
宿昔到底沒有從崖邊掉下去。
他拿著霜遲把遲譽兩隻手刺得鮮血淋漓,最後還是被遲譽拽了上來,狠狠丟到地上,一個耳光扇下去,差點當場斷氣。
天色漸漸暗了,遲譽在崖邊生火,回頭就見宿昔一個人半躺在火堆邊上,走過去拍拍他的肩。
宿昔臉上還留著他的指痕,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兩人在火堆邊坐下,也不交談,遲譽低頭撥弄火苗,能聽到耳畔細微而均勻的呼吸,宿昔失了太多血,又重傷在身,精神難免不振,把手臂搭在曲起的膝上,手腕抵著臉打瞌睡。
他呼吸輕微,遲譽卻總忍不住想注意,傷口已經不流血,用繃帶胡亂纏著,但因為失血,臉色還是慘白的,讓遲譽想起當年他為夙朝疫民放血昏厥,那樣子其實狼狽又落魄,如果宿昔精神充沛,還有力氣打人,一定不會讓任何人看到他這副樣子。
“餓不餓。”半響,遲譽問。
宿昔搖了搖頭。
“我去打只——”
“我去。”宿昔說著就要站起來往外走,最後一句話竟然帶了點冰冷又挪揄的笑意,“你捉的我不敢吃。”
“給我坐下!”遲譽冷聲。
他理也不理,隨手從外衫上撕下一塊布條,刺拉一聲,用布條充當髮帶束起及膝的長髮,遲譽第一次看到宿昔束髮的模樣,他髮絲有點亂,只是隨意一束,半邊臉還留著模模糊糊的指痕,身上纏著繃帶,顯得有些,但在那種狼狽之中,又顯出落索和極其的凌厲,一身傲骨不可摧折,遲譽嘆口氣:“你身上有傷,安心坐著罷。”
“我坐著王爺去找吃的,不怕我跑了?”宿昔冷冷哼了一聲。
“那好,你不能去我不能去,也別吃了。”
就算我走了,你又能如何?
身上這樣重的傷,能走到什麼地方去呢?
遲譽不動聲色掠過他傷口,目光有點淺淺的憐惜和悲憫,卻還是硬邦邦道。
宿昔怡然自得揪一片香草,把綠葉放在唇邊,吹著不成調的音,不再理他。
遲譽畢竟從前被他逢迎慣了,少有這麼冷落的時候,自己心裡就不舒服,初夏竟然還有螢蟲,繞著火堆左右飛舞,他從懷裡摸出一個暖緞錦囊,捉了螢蟲放在裡面,遞給宿昔。
宿昔下意識去接,與他指尖相觸,問:“手如何了?”
“沒事。”遲譽不以為意,執意讓他收下,暖緞質地輕薄,夜色裡幾乎是半透明的,瀉出囊裡螢蟲青綠的冷光,煞是好看,宿昔看了一會兒,卻道:“好好的蟲子把它裝到這囊裡,不一會兒就死了,豈不造孽。”
說著就拉開囊口,把螢蟲悉數放走了。
遲譽不知道他話裡什麼意思,一時間也沉默不語,宿昔於是接著磕磕絆絆吹他的葉子。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遲譽卻聽出他吹得是什麼,跟著念道。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還是唐蒲山,還是夜裡的山路,還是相同的人,然而此時此刻心境不同了,心中所念所想也截然不同,他曾以為宿昔真的死在了那場動亂裡,今生再不復攜手同歸的機會了,後來得知宿昔欺騙了他,想著這一輩子…彼此必然漸行漸遠,不復相見,卻想不到,還有這樣圍坐火堆,輕聲交心說話的機會。
“焉知二十載,重上君子堂,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
他輕聲唸叨,宿昔卻極不給面子的撲哧一笑,棄了葉哨連連合掌:“我初見爵爺,爵爺已有美妾嬌兒,可不能算是未婚啊。”
“納妾豈能算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