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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來的太后,邊走邊對藏豫說:“隨朕去養心殿,朕有事吩咐。”
藏豫本想要應付太后那一堆‘早生貴子’的叮囑還要費些時候,沒想到父親這麼幫忙,沒兩句就將他解救出來了,心下歡快,匆匆向太后行了別禮,揚長而去。
出了太和殿,皇帝微微側過臉,問:“下藥了?”
藏豫一愣,沒想到早已被父親看穿,隨即笑了笑:“七個時辰。”
皇帝點點頭,倒是完全沒有怪罪的意思。“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藏豫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父親剛才完全是在幫他脫身,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要事要說。他心裡一暖,有種奇怪的情感在蔓延,好像,在這個有些潮溼的清晨,他看到了父親別人從未見過的一面。
回到藏殷的寢宮,被告知藏殷已經外出辦事。他剛剛大婚,沒什麼重要的政務要處理,索性拿了幾本書,再吩咐下人上了幾盤茶點,便依在軟塌中看起閒書來。這期間,朝陽殿的人來過,告知他公孫嬌洳已經醒了,請他過去用午膳。他自是不會答應,捧著雜記面不改色地對那人說:“本王有要事在身,嬌洳小姐身為靜轅王妃,不該事無鉅細地來打攪。以後這種小事不要再提。”
那人當然不敢對他的話有任何異議,甚至連看一眼他手中的閒書都不敢,只是匆匆行了禮便退出了藏豫的寢室。不過他想了想,剛才的人應該是永怡王妃放進來的。她不好佛了公孫嬌洳的面子,這種事說不定會源源不斷。這麼想著,他抓了一盤糕點,拿著書朝人煙比較稀少的西苑走去。
玄武殿的西苑他從未來過,所以對路並不熟悉。他東拐西繞地,不知不覺來到一座拱門前。一眼望去,裡面有一棵生長地極為茂盛的桐樹,為院子裡陰綠的草坪投下一片廣闊的樹陰,而樹蔭裡,坐著一個一身白袍、正在仰望天空的孩子。
他本是打算走開的。藏殷納妃偏早,他參軍時已有一妃一妾。這孩子,應該是他某個小妾生的。再說,宮廷里長大的孩子,很早便會脫去童年的純粹,被皇宮汙濁的利益關係沾染,所以藏豫不喜歡他們,也從不會接近。可眼前的男孩兒卻透著股清澈……和一抹深入心髓的孤獨。
藏豫只覺得內心一顫,不禁卻了步。多少年前,在夜深人靜的晚上,他也如此抱著膝,在偌大的寢宮裡彷徨地抽泣著,直到有一夜,皇兄來了。
就在他猶豫之際,那孩子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過頭向他這邊看過來。因為被樹蔭遮檔,藏豫沒注意到男孩的眼神不自然地空曠。
“芸嬤嬤?”極為輕巧的聲音,帶著軟軟的稚幼之氣,若不是藏豫內功淳厚,恐怕也聽不真切。他走到拱門前,靠著門緣站著。男孩的眼睛望著他,目光卻停在他的腰處。藏豫只當他怯生,並未在意。
“不是。”他答。
他一開口,男孩立刻往後縮了縮,但動作不大。藏豫總覺得他的形態有些奇怪,明明上半身猛地向後傾,平伸在草地上的雙腿卻沒什麼反應。他沒有多想,漫步踱到男孩面前蹲下,問:“你叫什麼名字?”
這麼近距離地對視,才發現男孩臉色蒼白,身形也極為瘦弱,纖細的手臂不足一握,而緊抓著衣袍的手指看似孱弱無力,彷彿稍微一使勁便會折斷。那孩子低著頭,極力咬緊雙唇,以至於血色全退,可藏豫還是敏銳地看見他下唇輕微地顫抖著。他見過不少大臣的孩子,知道這是小孩兒要哭出來的徵兆,可看了半天,卻不見一滴眼淚。
“你叫什麼名字?”他重複。
男孩繼續低著頭,沒有回答。怕他的小孩宮裡一抓一大把,不過敢不會他話的,寥寥無幾。藏豫蹲了一會兒,感覺耐心已經快要耗盡,不禁有些不耐煩地道:“本王再問最後一遍,你叫什麼名字?”
那孩子瘦弱的身體頓時瑟瑟發顫,抖得連披散著的髮絲都跟著一起輕輕晃動。可能是緊張過度,男孩一直支撐在草地上的手臂忽然一折,上身軟軟地倒在陰綠的草地上。藏豫微驚,沒想到這孩子的身體居然弱到如此地步,隨後瞥向他一直安安靜靜擺在地上的雙腿。那兩條腿彷彿沒有跟身體連著一樣,即使上身摔倒造成扭曲,它們卻還一動不動地平伸在地上。藏豫隱約猜到原因,伸手將男孩扶起來。
指下的觸感真是皮包骨頭,完全沒有一般孩童的肥嫩。藏豫正皺眉想著這孩子怎麼會這麼瘦,便聽到孩子的胃發出飢腸轆轆的聲音。低頭一看,臂彎中的孩子臉上已是一片羞紅。他想了想,覺得接近小孩子還是點心比較有用,便拿過放在草地上的碟子,湊到男孩眼前,問:“要不要吃綠豆蓮蓉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