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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年少意氣,眼裡除了功名抱負再無別它。若能逆流光陰從頭來過,興許我會遂她所願,”頓了頓,側過眼眸,傾下臉道,“許她一個騁馬江湖,許她一個浪跡天涯。”
“既是這般刻骨地喜歡,難道沒試過留下她?”
“試過。”
“如何?”
“遲了。”
“……悔不悔?”
溫商堯直直望著杞昭的臉,良久才搖頭作了一笑,“抱憾終身。”
那一笑仿似一鶻衝飛,又似一浪掀起,同時破了天與海的廣袤深邃,徒剩下無以排遣的落寞淒涼。
秋水望穿,春風不解。
“你這人,不夠乾脆。”杞昭只覺心腑莫名被攥得一緊,原想教其難堪的心緒一落千丈,黯黯嘆道:“倘使今生不能相濡以沫,如若忘得了便該斬釘截鐵絃斷曲終,而非作繭自縛傷人傷己……如若忘不了……”忽感一陣睏意襲上眼睫,即大喇喇地仰面躺了下,“朕要的,朕喜歡的,朕忘不了的……不能求得宮商相合‘與我偕老’,便得玉石俱焚‘與我偕終’!”
許是傷痛在身倦得厲害,須臾陷入沉睡之中,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你且坐著……只要你坐著,朕心裡就舒坦……”膚白如紈,直鼻長睫,闔起的眼眥深長宛若墨畫。尚帶幾分稚氣的面龐已具天子威儀,也不知夢得什麼,唇邊倏爾若有若無似地展出一笑。
那個笑容非是逼人眼目的驚豔,卻美極,暖極,桀然已極。亦令溫商堯不由一時思緒恍然,仿若重回那風雪連天的極北苦寒之地,一個重傷的男人與一個褓中的嬰孩,一個心傷斷腸遍身浴血,一個含笑入夢纖塵不染。
“他竟長大了……我一直以為他還是個孩子……”一聲輕輕感慨和著淡淡一笑,只是坐於少年天子的塌邊,於那低吟淺唱的絲絲微風中闔起了眼眸。
“秦大人!皇上方才歇下,萬不可打——”話音未全,即聽得那宮人一聲慘叫,想來是被秦大人踹翻在地了。
秦開大步流星闖入清心殿內,一身縞素滿面悲憤怒色,“噗通”一聲跪於地上,痛哭不已。溫商堯微一皺眉,睜開了眼眸,而杞昭也驚得自榻上直坐而起,連連問他究竟出了何事。
“微臣的堂兄秦允今夜無辜殞命紅帩閣中,”四體怒顫不止,一雙眼眸迸出萬把利刃,秦開怒視著少年天子身旁的男人道,“請皇上聖裁,將兇犯溫羽徵正法!”
☆、23、平陽歌舞暗殺機(上)
惹下大禍的溫大將軍絲毫不覺不妥,往那體貌與溫商堯略有幾分相似的侍衛肩頭一靠,便不管不顧地睡了去。
那侍衛受得李謙示意,扶著酒醉之人往樓上的廂房裡去了。將溫羽徵小心翼翼扶上香閨軟榻,還未及離開,突然被榻上的男子摁住了手——
“自打大哥受傷,這掌心就似嵌了冰……”溫羽徵眼眸緊闔,手指壓下幾分力道,不任對方脫逃,反拾起那男子的手掌放於自己頰邊,“暑熱難耐,且容弟弟貪個涼……”
溫商堯是重疾在身致使體溫大低於常人,那侍衛卻是為這教人猝不及防的一個動作嚇得手足冰涼。他斂住呼吸,俯下眼眸,瞧著似睡又非的溫大將軍,不免頓生形穢之感:一張面孔挺俊瘦削白若山茶,兩瓣不笑似笑的唇又紅若胭脂,委實俊美得銷人魂骨。
猶似夢裡,不過還是垂髫年紀的溫羽徵伏於臺榭扶欄,看著庭柯森森,聽著流水淙淙,再遙遙望於那長其十歲的哥哥,動時挑劍,靜時撫琴,正是良辰美景,落英繽紛。嘆、慕、欣、羨、百感蘊於肺胃,最後匯聚成一個念想:日後定要長成哥哥一般的風華絕豔。
“女子終究淺薄,不過用以解乏的玲瓏玩物……”他以自己的溫熱臉頰反覆輕蹭“兄長”的冰涼手掌,含混不清的聲音聽來竟莫名委屈,“她們哪裡懂得你的鐵馬金戈,哪裡又懂得你的雄心萬丈……哪裡值得你急景凋年形骸日損,哪裡又值得你窮陰殺節抱憾終生……”
直到榻上男子睡得沉了,那被誤認為溫商堯的侍衛幾番掙扎,這才得以將手抽脫而出。低眉一看,手背上赫然嵌著幾道淤青指痕,原來竟被抓握得這麼牢。
征伐數年,劍下亡魂難以計數,一條性命的亡故大抵不過一擎燭火的熄滅,溫大將軍照舊一覺睡至日上三竿。
推窗看去,一眼瞧見樓下劍戟森立,一眾羽林兵士已將紅帩閣團團包圍。莞娘等人如臨大敵般哭喪著一張面孔,溫羽徵倒是不慌不忙,還有心情命人替他打水泡澡。
水氣氤氳而起,木桶之中的一汪水面,點點浮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