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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請過安後,兩手灑落地一彈龍袍,自顧自地坐了下。
伺候於一旁的吳笙甚會看人臉色,察覺出溫太后極是疼愛溫子衿,便舔著臉說起了恭維話。抬手一指懸壁殿內的一幅敷彩美人畫,只說國公的掌上明珠比之畫上那正騰於五色祥雲的綽約仙子,不單不輸顏色,更勝靈氣韻致。
溫太后聞之笑起:“這畫上的仙子固然飄逸豔麗,可比起衿兒,雖說這櫻口粉鼻的都差不了毫釐,到底遜了些什麼。”又將略略浮腫的眼眸投向杞昭,眸底笑意頗含深意,問道:“皇上覺得呢?”
面無表情地朝身前美人捎去冷淡一瞥,上翹的眼梢流著一絲不屑之意,又掉過了頭,“皇祖母覺得如何,便是如何。”吳笙見得溫太后捱了皇帝的一聲頂撞已顯見不悅,趕忙尖聲細氣地接下話茬:“依奴才拙見,這仙子圖遜就遜於作畫之人非是那能‘畫龍點睛’的張僧繇,櫻口粉鼻俱是不差,可獨是這雙眼睛差了豈止千里。奴才瞅了瞅,小姐這雙眼睛生得可是極似太皇太后的!”
那粉面奴才自以為把話說得十分圓妥,便邀功似的朝少年皇帝看了去。可不提眼睛也罷,一提眼睛,杞昭絲毫不覺這雙好看緊了的眼睛與皇祖母那雙渾濁難睜的眼眸有何相似之處,反倒令他生生瞧出另一人來。旁人愈是有意要將倆人掇得近些,杞昭就愈感心頭跟生了些參差石牙般,每一個模稜兩可的眼神,每一聲弦外有音的試探都扎得他好不舒坦。於是方才轉寰得好看些了的臉色更顯陰霾,口氣生硬地說道:“若皇祖母沒有別它訓示,朕還要去御書房讀書。”
“讀書也不差這一日半日的功夫,”溫太后潦草一揮手,即駁了孫兒的託故推辭,“皇上倒不如陪著衿兒,偷閒一賞這奇花異木競豔園囿,也好過總和那秦家小子沒頭沒尾地瞎鬧!”
龍袍少年得言而出,兩手背後身骨挺直,便與宰輔千金姍姍並行。一路上只顧賞看皇宮大院中的峻木細腰,湖光清澹,也不與身旁的美人答話。見得幾個年輕宮女在亭榭裡打鬧玩耍,杞昭忽而嘴角斜挑地笑將起來,“區區一個宰輔之女,遊園賞花竟要天子作陪,你這面上風光當真不小,”說著便十指相曲,憑空比畫出一個圓弧,挑眉道,“賽個大銀盆。”
這話聽著如何也不像褒讚,溫子衿微一蹙眉,還來不及反駁便又聽對方說,“朕記得你以前來過宮裡,那時胖得像截成段子的藕,難看得緊。”
上一回入宮不過是個六歲女娃。一個六歲女娃被同齡夥伴嘲笑肥胖的記憶如同皮肉的磨損蹭擦,已隨隙中白駒長成了不痛不癢的趼子,怎料如今驀地又被舊事重提,舊疤重揭。兩朵彤雲須臾飛上面頰,早是楚腰秀骨的溫子衿登時羞臊不已。
“不過時移勢遷,人也不會一成不變。”杞昭假意沒有瞧見身旁之人的不自在,又掉頭悠然說道,“何況這澄碧雲水兩相傍,放眼顧瞻盡是花草娉婷,愈加襯得眼前的美人如摹似畫,令人陶然心醉得很了。”
好比一把烈火後緊隨一捧清泉,溫子衿先羞後喜,將唇邊梨渦抿得更深,方才嬌怯道,“皇上莫要玩笑,何來‘美人如畫’?”
杞昭不濃不淡瞥了她一眼,忽而湊頭過去貼近她的面頰。這般親暱舉動更令溫子衿手足無措,耳根烙得滾燙。豈知身旁的俊俏少年稍一抬臉,卻將視線投向不遠處手捧茶盞嫋嫋而行的婢子白芍,於她耳畔軟聲笑起:“你看她,可不是美人如畫,遑論顰笑都令人心醉得很呢!”
這一來二去的戲弄終於惹急了溫家大小姐。身為國公獨女,極盡他人恩寵,哪裡受過這般閒氣。瞪起眼兒,溫子衿當下反唇相譏道:“你莫不以為是我想進宮來?我才不想進宮,更不想嫁你。你……你白得就似活無常、瘦得面頰子剔不出二兩肉,那麼難看!”
“朕是皇帝,你……你竟敢說朕難看?!”龍袍少年也是面色一懍,倆人渾似心無旁騖的稚子就為了“好不好看”一說爭執起來。互不相讓半晌,溫子衿美目瞠視,咬牙跺腳,堪比凌霄花的紅豔小嘴吐出一句狠話:“你的帝位還是我爹爹送你的,若無我爹爹,你這皇帝早沒法子做下去了!”
“你竟敢胡言!”杞昭本欲當場甩袖而去,往前蹬蹬行去兩步又掉回頭來,怒極反笑,“好了,朕不該逗你的。朕知道這宮裡有一處景緻極好,這就帶你去看看。”
一揮手攆走了跟隨身後的宮人侍衛,即往後宮更深處行去了。溫子衿雖伶舌俐齒不饒人,倒也絕非討厭這少年天子,想著到底不過是二人的拌嘴逗趣,也就隨著他,隨著那眇眇瑟瑟尚存寒意的風,走亭榭,過廊橋。
終停在一處花香盤桓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