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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通傳就能出入宮禁,甚至直入他寢殿臥室。我以前避忌,但現在都不再拘泥,毫無顧慮了。
在御書房中,我靜靜看著他執筆揮灑。從前握著他的手練字的片段,一點一點浮現腦海。
如今世民的字,自然再也不用我來教;而那手,也已不是那能讓我盈掌可握的小手。
忽聞世民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聯手中的狼毫都抓不住,跌落在書案上。
世民患有跟那害死了無垢一樣的氣疾,發作起來咳嗽不止,喘息欲絕,甚是駭人。就算平時不發作,也特別害怕潮溼悶熱的溽夏,一到這個時節就會氣息不暢,坐臥不寧,徹夜輾轉,焦慮難寐,狀甚痛苦。
最近又是這種時節,看到他那痛苦的情狀,我疼惜得恨不能是自己害了這病。我整夜地留宿宮內陪他,撥扇抹汗,飲水散步,舒緩氣息。
這時我撫著他後背揉按,他喘息了好一會才能平復。
世民抬頭看到我滿臉的憂愁,苦笑了一下,道:「俗話說,不招人妒是庸才。又說,天妒英才。我得了這樣的病,大概是上天嫉妒我了,見不得我佔盡了這全天下的好事,所以要特意折磨於我的吧。」
看著他這樣在我面前強顏歡笑,自我解嘲,我不由得眼圈兒就紅了,連忙轉過頭去不敢讓他看到我的淚水。因為我們說好了不準再哭,每一天都只有歡笑……。
然而,上天給我們的「每一天」,到底還能有多少呢?
我常常會不期然地想起世民懷中那撮髮結。髮結烏黑如舊,可我倆的鬢角卻已染上絲絲白霜。
不論是世民、還是我,都正在老去……不再是當日那兩個可以率性而為的少年……
世民比我年輕,但年少時看似體魄比我強健得多的他,卻在做上皇帝後不久,就因與無垢一樣的氣疾之患而時常病榻纏綿。我這體虛質弱的書生,反倒小病不斷但大病不至。
立儲那天,世民說到他若不在了,要怎麼輔助雉奴,我答道「還有我。」早在那時,我們就已對彼此的人壽幾何心清如水。
太子的風波雖然終於平息,但此事對世民心靈打擊之大,使他儘管年齡上還正當盛年,身子卻已經開始急劇惡化。
我年青時,恐懼世民戰死。想不到拖了二十多年,害怕的,還是這個……
一代明君,也敵不過天意嗎?
世民隨性地靠在我懷裡,輕輕地喘息著。我將他抱個結實,已經沒有了避忌。
想起他懷中的髮結,我就不願意拒絕任何與他相聚的時刻。世民病得越沉重,就越像個孩子。我不得不寵他,能遷就的我都遷就。
他什麼都可以聽我的,那我,還為什麼不能什麼都聽他的?
或許是,連我也已暗暗感覺到,生命的脆弱……
貞觀二十三年,三月。
我和世民在御花園裡,相依相偎地賞看初開的杜鵑。
初春的風仍有點寒,世民緊緊地摟著我一條手臂,仍禁不住身子微微發抖:「好冷……」
我忽然想起從前世民怎樣在隆冬裡也只穿三兩層薄衣,就在雪地裡策馬亂跑,任我怎叫他多穿點他也不聽。
光陰似箭,那箭矢就射進了我的心窩,讓我隱隱的發痛……。
我勸他早點回去,他卻顧左右而言它:「啊,無忌,你還記不記得長安城外那條清溪?就是我們小時候經常去玩的……」
「自然記得。」
「我想去那兒玩。」
我詫異的道:「才入春不久,冷著了,你以為你……」
你以為你還年少體健嗎?這句話,我說了半句就說不出口,忙轉道:「……總之不行。」
「無忌,來嘛,我想去……」他像小孩想吃糖那樣哀求了幾句,忽然笑了起來:「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把你拉了下水,弄得渾身溼透,好一隻落湯雞,你那一下子還呆呆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傻乎乎的,哈哈……咳……咳……」
說不了幾句,他忽然又喘了起來。
我連忙給他捶背,終於作出一點讓步:「不如這樣,我去給你帶一瓶溪水回來,你就暫且先看著來望梅止渴。等你病好了,我們再一同前往。」
「唉,我這皮囊就是不中用,國舅爺怎說怎好吧。」世民伏在我肩上喘息未定,算是答應了。
從皇宮到山溪,來回只消一天的工夫。我先去選個用來裝水的琉璃瓶,卻在路上遇見了尚藥局的御醫。
「國舅爺一向身體安康啊。」御醫笑著,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