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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餘的表情,只有眼睛裡,深長繾綣的倦色,厭倦多於憂傷,疲憊甚於震驚。
他們一起安然地看著使者從遠遠的迴廊邊出現,一步步接近。
像是靜靜等待著一個結局,來臨。
使者跪下,將一節小小的竹筒呈上。
“稟告大王。”使者大聲說,“在伍先生府中,獲得此物。”
竹筒極細緻精巧,溫潤如玉。在竹節處,依然留著青碧之色。闔閭將它放在手心中細細把玩,垂目良久。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L瑩,會弁如星。”闔閭柔聲而頌,“伍卿,楚國的舊人,送竹贊你高潔,你作何感想?”
伍子胥不答。
闔閭旋開竹筒,將其中的一方絲帛抽出,就手攤開了,細細地看。
他一手支著額,眉頭深深地皺進去。朝臣們伸長了脖子想看到絲帛上寫著什麼,卻因距離遙遠而看不清楚。
但是絲帛左下端顏色鮮明的楚國王璽的印章,卻還是能夠看見的。
這王印立刻引起群臣中好幾人倒抽冷氣的聲音。
他們沉默地看著闔閭和伍子胥,等待闔閭的判決。
白喜也在等。
他終於可以放下一半心。
至少,他自己已經安全了。
卻不知,闔閭會怎麼看待伍子胥,打算如何處置這個人?
這個將他一手扶上王位,助他逐一掃除異己,幫他出兵打敗楚國,建立起千秋萬世功業的人。
這個與他最親近,卻又極遙遠的人。
闔閭也在想。
他想了很多,忽然回過神來,才發現剛才腦海裡思索了半天,所想的種種,竟然已經全無印象。
他不得不用手支著額,維持著這姿勢,只因為他害怕一旦鬆手,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所作所為。
眼前的絲帛上,每一個字都在跳躍著,在他眼前放大然後縮小,扭曲起來。
“伍子胥。”他最終以連自己都吃了一驚的虛弱聲調問,“這封信,是熊鄢寫給你的?”
“是。”
“她是你的侄女?”
“是。”
“你早知楚國會枕兵胥溪,攻打我國?”
“是。”
這幾句對話下來,說的人平淡,答的人平靜,卻如同雷霆重鈞,壓得人耳膜作疼。群臣面面相覷,無人敢出一聲。
盛夏的大殿之上,夏焰烈烈,沉寂如死。
闔閭嘆了口氣。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麼?”他問,終於回頭,凝視著伍子胥。
伍子胥回望他,沉默不語。一雙眼看透了千年風雪喧囂,荒涼得如同降雪的漠漠平原。
闔閭閉上眼睛,手指在案几上摸索著,抓住了案幾的邊緣,指節發白。
“來人,將伍子胥投入水牢。”
承歡在看著一朵花開。
從黎明吐出第一縷香以來,這朵暗紅色的花,其綻放的過程,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天。
終於展開了大半,露出金色的花蕊。
承歡一直看著它,從它的含苞,到它的開放,整整一天。
如果沒有人來叫醒他,大約他還會一直這樣,支頤看下去,直到這朵花寂滅。
身後有人接近了他。
他感覺到了,卻不回頭。
自刺殺那一日以後,身邊的人與身邊的事,和他彷彿再沒有了關係。
他只看他想看到的,只聽他想聽到的。
闔閭坐下,看著他的側臉。
他覺得很累。
夕陽已經半殘。金紅色的光從貼近地面的地方照射過來,承歡的臉龐有一半在柔和的陽光裡,安詳而寧靜。闔閭細細地看著他,伸手幫他攏了攏頭髮。
他的手勢輕柔,語調卻是哀傷的。
“你可知道,今天在朝堂上,我終於不得不面對事實。”
他慢慢梳理承歡的頭髮。蒼白的手指間,承歡那漆黑的髮色形成奇妙的對比。
“伍子胥終於是叛了我。”
他挽起一縷頭髮,習慣性的,以髮絲纏繞在指間上,細細摩挲。
“他叛我,不要緊。”
他說這六個字的時候,聲音平靜如水,像是說著和自己全然無關的事情。承歡恍若未聞地,只盯著眼前的花。世間萬物,空空色色,他只有眼前這一朵花。
甚至連身邊的黑衣王者,那罕見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