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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乾淨地走吧。”
第三十一章
濟公堂裡的雲霧充滿了靡靡的氣味,聞了之後整個人都輕鬆起來。那些裊裊上升的青煙帶著這個人世的沉重的悲往,慢慢地飄上天,越來越遠。
方路傑臉上靜靜地就像一隅安寧的孤島,在風動雨動的大海上泛出遠離塵世的煙青色。
他站在大堂中央,左眼上的紗布已經拆掉。傷過的那隻眼睛上有一道明顯的紅痕。那就像一道裂縫,他現在看世界時,世界永遠都橫貫著這樣一道鮮紅的裂縫。但也好像這就是他的人生,他橫貫了一條鮮紅裂縫的人生,永遠都補不齊了。
他從頭到尾,往大堂四周望了一圈。然後停一下,又從尾到頭再重新望了一遍。他把眼簾垂下來,像是有些失望了。
“潛哥和長青都沒來?”
身邊連一張熟悉的臉都看不到,一個人死是很孤獨的。
洪幫刑堂裡的人是接觸得最少的,那些人一個個站在面前時,就和後面那些供奉著的列代先祖的靈位一樣莊嚴深沉。他們的面孔沒有感情,但又好像早已經看透了生死一樣淡定。
一個滿面白鬚的老人是這個刑堂的執掌人。齊老站在方路傑面前,一雙漆黑的眼睛精亮得有些刺人。他對方路傑說:“幫主不在,如果你有話要留,我可以代為轉達。”
方路傑怔然了一下,隨後笑了,搖搖頭:“沒有,就是隨口問問。”
“很少有人進了這刑堂之後還能想你這樣笑得從容的。看得出來,你不在乎生死了。”
老堂主是執掌了這個刑堂三代的元老,洪幫裡面任何一個人論資排輩,都沒有他資歷高。“我老了,今天這場刑事,本不該我來主持。可是幾位老輩聯名請我出來——他們希望你即使死後,也可以在這濟公堂留名。”
大堂之上奉了三把紅木座椅,濟公堂的聞叔和以前“風堂”的莫老兩人坐在上面,兩張蒼老卻正氣莊嚴的臉孔不動聲色,亦不表示他們對方路傑的痛惜和扼腕。
“謝幾位前輩,是方路傑辜負幾位了。”
莫老是方路傑自進洪幫之後接觸的最多的老一輩,他好圍棋,總喜歡拉著對圍棋明明一竅不通的方路傑對局。生氣的時候不說話,總一副老小孩的樣子,要是發起脾氣,一定少不了那句“臥槽!”
此刻的莫老看上去和聞叔一樣的莊嚴深沉,不見一點平日的古怪脾性。他抬頭對方路傑望一眼,經歷過時代變遷洗禮的蒼老臉孔像一潭沉澱了百年曆史的湖水的底。從容,卻愴然。“你放心走吧,你走了,我就找老聞下棋。缺了你也沒什麼大不了。”
聞叔是個嚴肅的人,那張臉從來不見笑容。他對方路傑點了點頭。
一切如塵埃落定,再沒有半點回頭餘地。
周圍站著一層層的人群,人群裡面閃爍著一些熟悉而悲瑟的臉。陸肖的臉此時看上去最痛苦,他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每一點表情都直接地表達了他當時的心情。江績不像陸肖,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個陌生人在看一個外人的生死。可是他那張因為失去一條腿而變得頹廢的臉,此刻卻充滿了深沉的遺憾,看一個人,最可怕的就是遺憾。
洪幫是上海所有幫會的龍頭,每次舉行重大的決定,都會邀請其他幫會的人來,一同做個見證。這次只要受刑的人能活下來,那麼恩怨一筆了,永世不追究。
所以當何家凡的臉出現在見證的人群之中時,方路傑一點也沒有意外。他臉上淡淡的,帶著將死之人全部的看淡和豁達。對何家凡笑了一下,好像對這位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做無聲的告別。
第三十二章
這個人怎麼能這麼無情無義?到這時候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過往如洪水一樣湧來,排山倒海,暗無天日。
何家凡雙手死死地攥緊,心裡就像爆發了猛烈的岩漿的熱流,滾燙得叫他生不如死。
可是他面孔上沉靜,帶著歷代青幫主人特有的深沉和魄力。
自從方路傑和他正是絕交以後,他就很少為什麼事情動容,那張年輕的臉過早地有了昏黃的滄桑質感。他就像是一面被過分打磨過的鏡子,光滑堅硬,理性固執。可是當再一次他看方路傑的臉時,他還是覺得就像在看一座山,一座他走進去就再也找不到出路的山。
濟公堂上繚繞的神香就像一股股送人離世的輕舟,漸漸地升高。何家凡攥緊手,聽著齊老在大堂中央唸誦祭天詞。
方路傑被刑堂兩名青年帶到正中央豎起的木架上,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