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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頭腦依舊昏沉,身體也疲乏得緊,但還是極力睜開不夠清明的雙眼,滿懷期待地望向榻邊,果然,那個抱著寧月守在榻邊的人,朦朧之中,正是一襲石青色的衣衫,修眉如遠山青黛……
“長揖……長揖……”
他顫聲喚著這個魂牽夢縈的名字,乞求似地緩緩伸出手去,可是,他的長揖卻顰起修眉,不動聲色地避開他的手,那清冽如瓷的嗓音看似充滿了關切,實則卻透著刺骨的涼薄:“恩師可算是醒了,恩師乃一國之相,國之棟樑,還望以後千萬保重貴體,切莫再操勞過度了,不然若在我玉府有個三長兩短,學生還真怕擔待不起!”
這……這不是玉長揖,而是玉青辭?!
白杳恍然夢醒,卻再顧不得什麼威儀,極力要撐起身,一把拉住玉青辭的衣袖急切問道:“長揖呢?他在何處?我、我要見長揖!”
玉青辭不由得將修眉顰得更緊,“恩師這是怎麼了?緣何一醒來就胡言亂語?家兄一直臥病在床人事不省,就連太醫親自診脈,都說已無力迴天了,又如何親自來覲見恩師呢?”
“不、不可能!我明明、我明明親眼看見長揖他……他在好好地教寧月彈琴,又、又豈會……”
玉青辭便俯頭去問懷裡的幼子,嗓音比方才多了許多暖意:“寧月,師公所言當真?伯父真的起身教你彈琴了?”
寧月眨眨眼,然後趕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地,“沒、沒有啊,伯父……伯父一直躺在床上睡覺,都好多天了,寧月怎麼叫都叫不醒……”
不是他故意想對師公撒謊,可是爹爹說了,如果知道伯父沒乖乖睡覺的話,師公就會生氣,會罰伯父永遠不準再跟寧月一起玩了……
這時守在一旁的太醫也戰戰兢兢地開口道:“是啊,丞相,在下與其他幾位軍爺可以作證,丞相暈倒之時,我們親眼看見房裡只有小公子一人在彈琴,而玉大公子還臥病在床,並無任何動靜……”
見那一向鎮定自若高高在上的白丞相,此時竟已面色慘白,方寸大亂,唇角顫抖地說不出話來,於是玉青辭繼續滿目哀慼地推波助瀾,“所以說,定是恩師您憂思過度,看花眼了罷?除非是迴光返照,否則……否則大哥他,恐怕……”
“住口!”白杳在絕望之下勃然大怒,猶如一頭焦灼的困獸,指著榻邊一干人等顫聲厲喝:“你們……你們都在騙我,你們竟敢合起夥來欺瞞本相?!長揖他、長揖他明明還好好的,明明還在彈《錦瑟》,明明還說……還說此情可待成追憶,他分明是還在等我!你們竟敢咒他病危,恨不得他早死?!滾!統統給我拖下去,拖下去剜掉舌頭,永世不得再胡言亂語!!”
“這……”守在房中的侍衛們不由得面面相覷,不敢輕舉妄動,太醫便罷了,而另外兩位,可是丞相向來最寵愛的玉大人與小公子……如此殘酷的刑罰,他們並非沒有執行過,但如今丞相看上去有些氣火攻心導致神志不清了,倘若真要把人拉下去剜掉舌頭,回頭等丞相清醒過來,當真不會怪罪?!
幸而這房裡除了丞相以外,還有一位品級頗高的狄將軍,敢於及時出聲制止道:“請丞相息怒!生死有命,即使剜掉全天下人的舌頭,玉大公子的病情怕也無力迴天,還望丞相節哀順變,切莫遷怒於活人!”
“狄夜長!就連你……也膽敢違逆本相?!”
白杳愈加氣結,他向來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即使偶爾形於色,也不過是為了權宜之計做個樣子罷了,其實心頭有著太多無處發洩的鬱積,如今彷佛開啟了一個缺口,種種心緒轟然噴湧決堤,身心疲憊之下,竟有些承受不住,顫抖著張開嘴,正要命人把狄夜長也一起拖下去問罪,自己卻率先一口氣梗在心頭順不過來,又兩眼一黑,暈厥了過去!
長揖,莫非……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嗎?
“玉年糕!那狗相都自己送上門來了,這多好的機會哇,你為啥就不肯讓老子混進去,痛痛快快地一刀把給他剁了,啊?還非得讓老子躲起來,跟個縮頭烏龜似地,老子青天霸頂天立地的一條漢子,還能怕了那要死不活的狗相不成,啊?!”
“噓,小聲點,莫把寧月吵醒了,好難得才哄睡著……你要真把他一刀剁了,你自個倒是痛快了,壯烈成仁的一條漢子,但這玉府全家上下,還有寧月和我腹中的孩子可怎麼辦?也等著被那些侍衛一刀剁了不成?!那你還不如先一刀把我剁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