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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管愁說了這一句,倒像是見識過了,竟不再更近,反向旁邊一條小徑行去。喜來喜出望外,緊緊跟隨,卻聽管愁自語。
“誰奏的簫聲,倒有幾分味道。”
喜來豎起耳朵聽了半宿哪有簫聲,他惶恐的跟著管愁越行越快漸漸飛奔,眼前竟已是芬玉宮宮牆。管愁笑,提身輕縱出去,喜來急的跺腳,忙回身向來路尋門而去。
管愁見落腳處正是朝陽湖一角,水光渺渺,比平日慣去處更顯蒼淼冷落了些。腳下落葉殘枝與汙泥相委,髒了管愁的白緞薄鞋,他也不以為意,打量著湖邊幾株殘破的楊柳,它們下半的枝幹被水濱朝夕侵入,枯敗的映在竟還是透徹溫柔的水中,意境淒涼。
“好個所在。”
管愁笑。他向柳邊一座廢亭裡的男子道。
“你是何人,在此抒懷。”
☆、莫道不銷魂 21
那男子見牆內翻出個人來,早已詫異,但見管愁絲袍玉冠,氣度尊榮,更想不起宮中還有這樣一號人物。
他拱手道,“敢問大人尊諱?”
管愁見他不卑不亢,氣度天然,便直道。
“我是管愁。”
男子臉色一凝,重又施禮道。
“原來是管侍君,臣下邵裴康。”
管愁聽見邵裴康這個名字一楞,再打量他身材風度,想竟是這樣一個人。
原來邵裴康也是管愁初入豐雲宮時喜來與他講到的宮中幾件佚事之一。
卻說邵裴康是建成三年充入後宮的,因擅簫,常奉當時的端懿皇太後懿旨於宮中小宴獻藝,他的五品侍書也是太後封的,倒與皇帝無關。
後又因他出身湘南書香世家,應答進退都甚得太後心意,太後每進言要朱溟給他品銜,恰因朱溟深恨端懿太後殺柳西樓,因此遷怒邵裴康,將他冷落到芬玉宮清濯院,決不召見。
到了建成五年,端懿太後病逝,朱溟更想不起有這個人來,卻在服喪中被當時還算得寵的一個蔡修容哭告邵裴康調戲宮妃。朱溟怒喪中有此不潔之事,令行宮刑,貶為奴役。
誰知只是第二日,當時的三品太監福來卻面聖密奏,等出來已帶了朱溟聖旨,將蔡修容打入冷宮。蔡修容當夜自縊而亡,邵裴康語焉不詳的恢復五品侍書,重入芬玉宮。宮中於是盛傳蔡修容勾引邵侍書不成反加誣陷,致邵侍書身殘。
從此邵裴康成了廢人,更與聖澤絕緣,傷愈後每日只以簫棋自譴,也不與宮中其他人走動,眾人皆知其因,多有感嘆。如今韶裴康已二十六歲,過的隱居一般的生活,倒是面容更顯清俊,行止從容猶勝當年。
管愁望了他半晌,想怪不得那個蔡修容寧犯死罪施以手段,倒確實是個人物。
韶裴康被他看的尷尬,但見他眼中有驚奇卻無鄙薄之意,倒覺得這位管侍君不同常人,宮監們所言的專寵因不只是相貌之故。
這邊管愁見韶裴康在廢亭中並不出來,便向前飛身而入。
邵裴康急道“小心!”,原來這亭中地板已有腐朽,除邵裴康自己的立足之地,多是汙泥濁水。他雖隱隱覺得管愁身負武藝當不致受傷,但仍不忍見他一身華衣染上汙穢。
不料管愁早有準備,落地時眼見要踏上一片淤泥,硬折了個身已立到半塊殘木之上,絲袍如流雲飛轉,好看之極。
“哎呀。”
管愁明明站的極穩,頑心一起仍作出驚怕的樣子來。
邵裴康忙上前拉了他一把,將他扶到自己所坐的長座上便罷。
☆、莫道不銷魂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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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愁一坐到座上,也不管那座也只是比地下泥水乾淨些,先就把鞋給脫了,剛才泥水慢慢滲進他鞋裡早將他弄的不舒服。他脫了鞋子又脫襪子,赤了一雙足盤膝坐起來,覺得舒爽了,這才轉頭笑吟吟向邵裴康看過去。
“邵侍書也慣用玉簫?”
邵裴康見他剛剛還是個貴人樣子,轉眼竟隨便將絲袍坐在身下,更赤了腳擱在粗糙的木座上,也不怕木刺紮了他的腳。他莞爾一笑,想到底年紀小麼,倒像個未出仕的貴族少年。
管愁見他溫和的看著自己笑,不知為何心中倒有點不好意思。
他本就打著與他交接的念頭,如今看他笑容親切,自己倒心虛起來。
邵裴康見他微微低了頭,鬢邊的髮絲並未梳進冠中,柔順的絲絲縷縷的垂下,想到少年時幼弟還在眼前的時候,自己督導他功課,小孩子偷懶,便總是這麼怯怯的樣子想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