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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立刻笑了,一頭鑽進他懷裡,牙牙地直囔著要哥哥抱。
元烈,一直當他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酸澀的滋味從鼻腔慢慢往眉心湧去,凝聚。感到心似乎脫離控制地發軟,東丹天極仰天深深吸氣,壓下那一絲蠱動——
不能心軟。要想讓離兒永遠和他在一起,就一定要狠心趕走元烈,不讓他們再有見面的機會。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有多卑劣,可是,執念一起就再難撲滅,就像星星之火,非燎盡整個原野誓不罷休。
“烈兒,你別怪我……”
東丹天極對著空蕩蕩的林子自言自語,彷彿如此就可以減輕心頭的愧疚。他反反覆覆地念叨著同樣的話,說了好多遍,終於停下來,呆呆坐到了一段樹根上,聽楓葉在沙沙搖,已是深秋。蕭涼風過,依稀夾著低低嗚咽,是元烈的聲音。
他,是不是做錯了?……
不安如同滴在白紙上的一滴墨跡,漸漸地擴散暈染。他再也坐不住,負手在樹下來回渡步,試圖說服自己紊亂的心緒。儘管對元烈和黃泉而言,他的所做所為的確有些殘忍,可也是為他們好。
“你們是親兄弟,本就不該在一起的。況且憑你現在的模樣,你怎麼去照顧離兒,反會拖累他的。只有我才可以保護離兒啊。有我在他身邊,就算他日那些自命俠義的江湖客發現黃泉尚在人世,也不敢輕易動他一根汗毛,烈兒,你說對不對?”
當然沒人回答他,只聞斷斷續續的抽噎。等了很久,啜泣聲也徐徐低落,輕得再也聽不到了。
太陽一點點沉了下去。楓葉在暮色裡瑟瑟抖著,暗紅的顏色,像乾涸凝結的血塊那樣刺眼……
元烈還不肯從楓林後出來,他在做什麼?是在無聲流淚,還是已經哭得累了?睡了?
鼻子酸得發疼,東丹天極澀然揉著眉頭,終是嘆著氣,慢慢走回池塘邊。就先送烈兒回房休息,等明天,再好好跟他說清楚其中利害,勸他離去罷……
元烈卻不在,唯有池塘靜靜地浴在最後一絲落日餘輝裡,水面也泛著詭異的紅,宛如染了一層血。
風拂過面龐,夜的涼意隨之透過肌膚,滲進骨骼,陰寒的,有淡淡的腥味。
心猛然劇烈跳動,似要破膛而出。東丹天極一個箭步衝上前,在塘邊頓住,嘴角失控地牽搐起來——
那薄薄一池紅褐,真的是血!
意識剎那空白,聽見塘中水草下嘩啦一響,幾尾魚兒被他腳步聲驚散遊離。水草晃了晃,漂浮開去,露出一張慘白得駭人的臉,一側面頰卻已被魚兒咬破,細細流著血……
烈,烈兒?!
恐懼像鬼爪一樣從四面八方伸來,勒住了東丹天極的脖子,他死死瞪著池塘裡半浮半沉的的元烈,嘴唇在抖,手在抖,腳在抖,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在抖。膝蓋不停地顫慄,身體軟泥般地緩緩癱下。
“不,我沒有,沒有想要你自盡的,烈……兒……我真的,沒有……”
可元烈已經什麼也聽不到了。真的,假的,都不再有任何意義。他的時光,他的世界,已然停頓。
只有活著的人,才會害怕死亡。因為那意味著永遠的失去和無可挽回。
“烈兒,你,你回,回來……哥哥不要你走啊……”
眼淚破天荒滾出的一刻,他終於明白了先前元烈哭泣時,是如何一種滋味。
白茫茫一片裡,他看見元烈就在他面前,抱著膝,無聲掉著眼淚:“……哥哥,連你也不要我了?……”
如果他當時肯多看一看,多想一想,不要那麼決然地轉身就走,元烈還會死嗎?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個小時候最愛纏著他撒嬌,長大後最崇拜信任他的弟弟已再不可能追著他,叫他哥哥了。
突然一股強烈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在胸口胡亂翻攪,眼前一陣血紅又一陣黑暗,他半刻也無法再在這裡待下去。手臂一撐地,爬起身就往林外衝,一連撞倒幾株楓樹。
屋子裡,陽光斂去,多了幾分寒氣。
藥力已經漸退,黃泉卻仍臥躺床上,任暮風吹過他裸露的身體,激起細微寒粒,也不拉被子來蓋。倒不是因為腰還麻痺,而是真的不想動。
所有的力氣,早在慾望釋放前就已隨著元烈奔湧的淚水流盡了……
——答應過不會再跟元烈分開的,可他,終究做不到。他可以當自己永遠沒聽過元烈是他弟弟這個秘密,卻不想再讓元烈因為他受到任何傷害。
如果今日的絕情能換元烈將來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