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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世界都顛覆盤旋,山風似刀,凌遲著他身上每一寸肌膚,幾乎將他的心肺肝腸都從胸膛吹了出去,空蕩得支離破碎的感覺。猛地“啪”的一聲巨響,身體撞到如要四分五裂,頭像被千斤重錘狠狠砸過,白濛濛的眼前卻奇蹟般地亮了起來,一片深綠,但隨即陷入軟軟冰涼的黑暗中——
真的是有一個很深的水潭啊……
元烈輕輕笑著,慢慢往下沉。好柔的水……
不諳水性,他從來見到大江湖泊便儘量退避三舍,可這潭水卻溫柔得叫他甘心溺死其中。像黃泉在抱著他……前後、左右、上下都是黃泉淡淡的水香……
他和黃泉,在同一個地方……
睜眼想尋找那纖長的身影,入目只有無邊無垠的黑,窒息如惡獸攫住他脖子越掐越緊。
意識分崩離析的剎那間,腰上突然一緊,長長水草般的東西纏了上來,一股大力將他直拖向上——
“豁喇”
身體飛出潭面跌落岸邊草地時,灼亮的陽光一下刺痛了元烈雙眼。一人儒巾隨風,宛如天神逆光而立,微笑著收起卷在元烈腰間的緞帶:“今天是什麼日子?一個接一個地跳?……”
接下去的話元烈已經聽不清楚,只閉起眼再張開,驚訝萬分——他久遭醉夢侵蝕的雙目居然能看清東西了?!難道是剛剛掉落水面時那巨大沖力刺激了腦部經絡,竟震散了他腦中淤積的毒素?
但沒有再想下去,掙扎著站起身,面對那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顫聲道:“你,你說什麼一個接一個的?他,他人呢?你有沒有救,救他?”
“既然救你,又怎會不救他?”男子依舊帶笑,眼光歷經滄桑卻仍溫和宜人。元烈心中激動實是難以言狀,想要說兩句感激話語,竟痙攣著出不了聲。狂喜之餘,全身反而沒了力氣,癱坐地上,捂著嘴嗚嗚痛哭起來——
黃泉,黃泉,還好你沒事……
男子靜靜地任他哭了良久,才拉起他:“我帶你去見他。”一瞥元烈面色,清揚的眉微微皺起:“怎地中了這麼深的醉夢?”
他聲音極低,彷彿自言自語,元烈又情緒澎湃,也沒留意他說什麼,隻手忙腳亂稍稍絞乾衣衫,踉蹌著跟男子走向依崖而建的兩間小屋。推開門,男子停了腳步:“他撞到潭底碎石,受了些傷,你別太大聲吵到他。”搖搖頭,走開一邊。
黃泉!元烈愕然望著床上全身裹在薄被裡的人,唯有冷麗蒼白的面容露在外面,可為什麼那散落枕上的竟是一頭銀髮?
顫抖著抓起一縷,不是眼花,黃泉真的未老先白了滿頭青絲……
緊緊握著掌心銀絲,元烈跪在床邊,極力壓抑幾欲破喉衝出的號啕,雙肩抖得像殘冬碎葉——
“……想不到時隔十六年,你又跳了下來,還抱著石頭,怕死不成麼?”男子不知何時悄然走近床側,輕聲喟嘆。凝望黃泉,神情說不出是惋惜還是無奈:“我當年從潭中救起你,又教你武藝,是要你好好活下去,你卻如此輕賤自己性命?枉費我一番苦心,還不如當初不救你。”
元烈懊愧難當,抽噎道:“都,都是我害的,我咬,咬斷了他的舌頭,還逼得他跳崖。我,我真的不配,不配喜歡他。”直想放聲大哭,卻又恐驚醒黃泉,咬唇嗚咽不已。
男子眼底倏忽掠過一絲冷銳,目注低頭暗泣的元烈,渾身殺氣一盛,但稍縱即逝,須臾又恢復那副溫和的儒生模樣,淡淡道:“既然你將他害成這樣,就合該你來伺候他養傷。桌上的傷藥,記住半個時辰就替他換一次。”一拂袖,揚長而去。
元烈正欲請教他姓名,男子已轉去隔壁小屋,關上了房門。元烈怔了半晌,回頭輕輕掀起薄被,被下黃泉身無寸縷,胸腹,膝蓋處都纏著厚厚紗布。他眼一酸,又似要掉下淚來,急忙忍住,環目四顧,均不見有食物,到時黃泉醒來,卻拿什麼給他充飢?
拖著腿走去隔壁,小心翼翼地敲門:“前輩,可否給些食物晚輩?”
“我在這谷底二十年,從來未動過灶。潭對岸的果樹一年四季都有果子,你自己摘吧。想吃葷腥,潭裡有魚,要生火的話,離我遠些。我最聞不得煙火味。”屋裡人不冷不熱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說完便再無動靜。
元烈極目望去,果然對面一片蔥鬱。他慢慢繞到對岸,樹上結著不少叫不出名字的果實,但離地甚高,若在從前,哪難得倒他。可在刑室那段時日,他雙臂已被折磨得血脈近枯,身體更是孱弱到極點,根本使不出以往半分武功。勉強踮起腳尖,伸長了手臂仍是夠不著。實在無計可施,只得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