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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
看完鬥草已過了晚膳,江邊聚集了很多人,紅的粉的各種花燈飄在江面。我將摺好的花燈放入江中,閉上眼睛靠坐在石階上。剛才的動作用盡了我全部力氣,屍首也好,焦炭也罷,只求上天讓我看他一眼,最後一眼。
鳴蜩時節,我在岸邊簌簌發抖。
已經沒有多少時候了,我知道,口鼻中熱熱的,又有液體流出來。
再也不會有人為我披上外袍,握著我的手小心哈氣,認真的給我挑選武器,帶我走過北街的每個拐角。
抬手擦淨嘴角的血,吹了一天的風,胸口悶的幾乎喘不過氣。我跌跌撞撞走在歡鬧的人群中,潦倒的像個乞丐。
視線越來越模糊,他的臉卻愈加清晰。
其實不該甩開唐銘和夏夜塵的,要是現在死了,豈不是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本來還想跟惑影曄的衣冠冢合葬,看來不好實現了。
“晟公子,晟公子,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夏夜塵摸摸我的額頭,“你發燒了,快跟我回去。”
被他一扶,我身子向前傾倒,嘔出一大灘血。
新月般素淨的臉上寫滿驚慌。
剛剛很想告訴他,我不是發燒了,是很快就要死了。
死了多好,死了就能跟惑影曄在一起了,死了……就沒什麼能分開我們的了。
我微笑著閉上眼睛,念出那個在口中吞嚥千萬次的名字。
惑影曄。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費了好大力氣才睜開眼睛,日光斑駁,不知今夕何夕。看著近在咫尺的睡顏愣了好久,才試探著伸出手摸摸他的臉。
惑影曄睡得很沉,我在他身上左扯右扯都沒把他弄醒。他的臉色很蒼白,比我都像個病人。脖頸上、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看上去異常憔悴。
摸索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他的身子是溫熱的,他還活著,而且就靠在我身邊睡著,恬靜的像春日暖陽。
許是誠心打動了上天,還給了我一個活生生的惑影曄。可是……我卻快要死了。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我連起身親吻他的力氣都沒有。
門被輕輕推開,又亦走了進來,我對他搖搖頭,示意別吵醒曄。他卻徑自走過來,拍醒了深眠的人。
“聖主吩咐下來,要是你醒了我們不叫醒他,一律二十鞭。”
他還是這麼霸道,我塌下肩,無奈的看著他抬起頭來。
惑影曄清醒的很快,眸中神情先是一瞬的狂喜,馬上冷漠下來:“看看他的情況。”
“曄……”被他一個眼風掃到,未出口的話卡在喉中。
太多太多未出口的話,似乎已經沒必要說了。
又亦把完脈對惑影曄點點頭。惑影曄揚起尖尖的下巴,他揹著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既然他沒事了,咱們走吧。”
“等……等等……”好容易從乾啞的喉嚨中擠出幾個字,我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扯住他的手腕。
“晟公子還有什麼事情?”
“你……你……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想對你說的話?”他歪歪頭,“晟公子想聽什麼?”
“我以為你死在靈鷲宮,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
“所以見到活生生的本座,你不開心了?不高興了?還想讓本座再死一次,對不對?”
慌亂的搖著頭,我死命拉住他的手,像是瀕死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我一直都在找你,你送我的泥人我一直都有好好儲存,我……我很想你……”回來,回來好不好?我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我只想好好跟你在一起,每天都看到你的笑,我會很乖,會很聽你的話,相信我,好不好?
“是嗎?”他笑的很諷刺,“不過是一灘爛泥,也值得晟小公子好好儲存?看來本座真的對晟小公子太好了,好到晟小公子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我的禁臠而已,連男寵都不配,有什麼資格說你想本座這樣的話?這不是盼望承寵的妃子才會說的嗎?本座瞧著你的身子……也承受不起歡愛吧。”
“你……你無恥!惑影曄,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害本座變成這樣的不就是你嗎?!不就是你晟析嗎?!把本座對你的好當做垃圾一樣丟在一邊,然後把本座的心當成爛泥一頓亂踩後跟本座說你想本座?”他的聲音漸漸低下,“一對泥人你尚且能好好儲存,我的心你卻視若罔顧,究竟在你心裡,我是個什麼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