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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知為何,昨夜那鬱結之感捲土重來,一股濁氣在胸中淤積,堵的人陣陣氣短。
問話的神遊天外,被審的一派淡然,一時間監牢內鴉雀無聲。
“大人是想知道當日情形罷?”裴行止終是悠悠嘆了口氣,“想來他幾人早已稟報地事無鉅細,大人為何還要一再探究?若我是大人,必會趁著還未捲進去早日抽身。”
秦佩蹙眉:“且不說踏馬案鬧得朝野震動,本官既為刑官,勘破迷蹤、還人清白本就是本分,如何查不得了?”
裴行止微微搖頭:“此事當真是騎虎難下,著實難辦得很。將我等明正典刑,無意會寒了勳貴之心,更讓德澤一朝飽經打壓計程車族更是離心,最不想看到此等景象的正是太子殿下,我說的沒錯吧?”
確實不錯,軒轅冕監國已近一年,據聞也就是明後年光景,聖上便會禪位於他。這種時候鬧出這樣的事情,有心之人自可扯到太子監國不力,朝中才生亂象。裴行止言語間處處暗指有人借踏馬案與太子作對,難道他就沒有脫罪之心麼?
抑或者……
秦佩定睛看他,壓低聲音,“本官可從不知何時起,河東裴氏的子弟竟也開始不再附庸風雅,反而好上飛鷹走狗了?”
裴行止垂首輕笑,坦蕩道,“不錯,踏馬案一事我事先雖不知情,可也略有猜測。之所以不惜以身捲入此事,所求不過一個時機。”
秦佩瞬間了悟,踏馬案名動京師,早已上達天聽,裴行止先前默默無聞,可如今以河東裴氏的身份身陷囹圄,怕是他的名字早已擺在東宮的几案上了罷?他如此不惜性命,又到底是何居心?秦佩頗有幾分審視地看他,此人輕描淡寫地將所有的暗算心術展露無疑,可那雙澄澈異常的眼卻又偏偏難讓人心生反感。
“本官心中有數,你且將當日情形……不,是從你察覺此事蹊蹺後所見之事一一道來。”
一個時辰後,大明宮太液池畔。
當今聖上文武兼修,功過太祖,更是姿容華美,風流蘊藉。他平生素愛絲竹宴飲,平定突厥後龍顏大悅,命將作監在大明宮中鑿一深池,如休屠澤般大小,以表當世之功。後來恰逢太傅顧秉四十生辰,他又令人在太液池邊築迴廊四百間為其禱祝,取十全完人之意。又有臨淄王進貢海外仙山靈石一塊,起蓬萊臺安置此石,故而太液池又名蓬萊池。
深秋入冬,太液池中荷花早已盡數凋零,雨驟風狂,還真有些“秋風蕭瑟、洪波湧起”之景。
軒轅冕倚著迴廊闌干,伸手去觸那冰冷落雨,而秦佩則肅立在旁,冷眼看著周身羅緞的宮人來來往往。倒各個稱得上仙品之色,只見她們眉目含春,怯怯地向此處張望過來。
留意到他的視線,軒轅冕淡淡一笑:“父皇不近女色多年,以環哪日夜裡真該進宮聽聽這大明宮的長門賦。”
秦佩面無表情:“東宮太子妃良娣之位可都虛懸著,臣以為過不了多少時日,這長門賦就該換成霓裳羽衣了。”
軒轅冕瞥他一眼,忽而道:“聽聞今日在刑部監牢,你與那河東裴氏子相談甚歡?”
沉思片刻,秦佩微微欠身:“臣請殿下召見其人。”
“哦?”
秦佩斟酌道:“此人居心雖險,可據臣考量並非大奸大惡之人,此番行事雖急躁了些,但或許有不可說的緣由。臣觀他談吐氣度,應非池中之物,若能為殿下所用,想來也可緩士庶間隙。”
“士庶間隙……”軒轅冕細細品味這幾字,伸手拍拍秦佩的肩,“知我者,以環也。只是不知此人可為何人?孤之子房?”
秦佩搖頭:“臣以為此人更似蕭何。”
“竟是個相才麼?”軒轅冕沉吟道,“他既兵行險招,自有後招,孤且按兵不動,看看此人是否值得一用罷。不過,若他是蕭何,以環你呢?”
秦佩愣了愣,略加思索,笑道:“正好臣也老實憨厚、不善言辭,願為殿下之周勃。”
軒轅冕忍不住伸手捏捏他如玉臉孔,“若你不善言辭,孤便不會如此頭痛了。孤這個問題問的也是荒謬,這世上哪來那許多‘吾之子房’,你便是你,為何要去像別人?”
第36章 第九章:燈火煌煌下樓臺
不知裴行止是否有神機妙算之能,提審過他第二日,踏馬案便峰迴路轉。
先是獄中一清流世家子不堪受辱投繯自盡,生前還留下洋洋灑灑千字血書自證清白,信中直指有人栽贓陷害居心叵測;再之後便有人發現踏馬案死者家眷早已不知所蹤,所有金銀細軟均被帶走,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