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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畢竟做了百年國都,加上洛京案後軒轅冕大力整頓,太廟並未廢弛,地方連同禮部官吏亦不曾犯下什麼差錯,整個祭典均有條不紊,恪守周禮。
秦佩跪的極遠,又有穿堂風聲,只覺得軒轅冕的聲音模糊隱晦,不過是“以介眉壽”、“以介景福”云云,而他的身影更是如同暮雲寒星般遙遠。排在百來名宗室之後,以他的官階,能看見頭頂梁冠、身著祭服的助祭趙子熙都是不易,哪裡還看得見軒轅冕的影子?
秦佩乾脆垂首看著地磚紋路,再不關心前面那冗長繁複,他從未搞懂過的祭典。
孔夫子最是愛禮,尤其是祭禮,還記得為政有云“非其鬼而祭之,諂也”,自己別說不是軒轅家子嗣,甚至都非炎黃之後,如今與熙熙攘攘這麼多人一道跪著祭祀軒轅冕的列祖列宗,這般阿諛取容,恐怕也就是當日赫連仲祺所指佞幸了罷?
不知何時,秦佩醒過神來,發覺面前的青磚上竟有滴滴水跡,一抹面上亦是溼漉漉一片,也不知是汗是淚。
他不禁回頭看了眼日晷。
今日是德澤十九年九月卅日,此刻正是辰時。
他將手掌貼合在青磚上,掌心冷汗竟比地氣寒涼。
肆師方奉上玉帛,眾人卻聽聞一陣極清脆的碎裂聲。
主祭一驚,趕緊檢視,卻見祭品中的幾件玉器安然無損,不由得面面相覷。
或許早被多災多難的十九年折騰得麻木,軒轅冕依舊目不斜視地望著牌位,不僅未感到半點詫異,反而有種早知如此的淡漠。
能在這裡的不是龍子鳳孫也是天子近臣,見過的宮闈秘事不知凡幾,此刻均知將有大變,便只如泥塑木雕般肅立原地。唯有軒轅箋、趙子熙幾個位高權重的老臣方敢四處張望打量,或是與同宗故舊交換一個眼神。
在這死一樣的靜寂中,原先站在軒轅曇身後的軒轅晉緩步而出,在原先太子行禮的錦墊上跪下。
“列祖列宗在上,打斷祭禮罪不容誅,實為不肖。但晉拳拳之心,盡是為了宗嗣社稷,帝祚江山,縱使為今日事將有報應,則請千倍百倍應在晉之身,莫遷怒他人及天下蒼生。”
軒轅冕忍不住笑出聲來,轉頭對他那不省心的幼弟道,“此番又有何見教?”
軒轅晉躲開他的視線,淡淡道,“奉父皇聖旨,勘定禍亂、整頓乾坤!”
雍王與太子不同,長得約莫是更像他母妃一些,尤其是那對大而有神的杏眼,說話的時候靈動多情,讓人難生惡感,不過也只是曾幾何時。
軒轅冕與他對視,忽視心底殘餘的絲絲悲哀,柔聲道:“阿晉,別鬧了。”
他的聲音實在溫存,恍若幼時上巳兄弟一道踏青,為快掉入水中的弟弟提心吊膽;又彷彿第一次隨聖駕圍獵,安撫被野獸所驚的弟弟。
可軒轅晉聽了,除去剎那間的悵然,更多的是愈發明晰的不安。
或許出於對他的信任,軒轅冕曾經大意過失手過,可謹慎如他,哪裡還會重蹈覆轍?
“孤不想聽你為孤編排的罪證,”軒轅冕話鋒一轉,“在列祖列宗面前,孤沒有虛與委蛇的興致。孤給你兩個選擇,若你還自認是父皇的兒子,是君上的臣子,你便將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收回去,孤雖不能還待你一如往昔,但還能留著你的王爵,許你半生榮華;倘若你當真要鋌而走險,那麼……能在這兒的,大多都是我軒轅家光明磊落的男兒,那些說孤失德無能、敗壞江山,只能騙騙無知婦孺的罪狀檄文,孤猜想他們此刻與孤一樣,均是聽也不想聽。”
兄長氣定神閒,軒轅晉心中不由一顫,冷笑道,“怎麼,怕你的所為大白於天下,心虛膽怯了麼?”
軒轅冕搖頭,輕笑道,“皇父教誨,這世上本無對錯,唯有成敗。雍王,既有把握在此大放厥詞,那便把你整頓乾坤的倚仗請出來吧。“
第97章 第十一章:縱是無情也斷腸
雍王準備好的說辭,統統被他堵住,此刻極為不快,不甘道,“殿下此言,弟弟可就聽不明白了,只是天理昭昭,人的所作所為可以瞞得了一日,如何又能瞞得了一世?“邊說,他目光向下一掃,掠過雙目緊閉的洛王,定在同王軒轅曇的身上。
“再說,諸王難道就願意我軒轅家的天下被這等小人竊據,最終白白斷送麼!“此時據元佑之難不到五十載,有些年紀的宗室怕是還能對昔年今上與四皇子的數年鬥法記憶猶新,至於史蘇二黨與兩王之亂更是烽煙方息。在長安的不談,就算是遠在嶺南的宗室也早聽聞天家兄弟失和,只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