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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面黑色的大旗,黑壓壓計程車兵正自西向東從他眼前跑過。
那些士兵的鎧甲上很明顯帶有戰爭的痕跡,斑駁刺眼的暗褐色髒汙,讓安永幾乎能嗅見那些人身上散發出的血腥味。
親眼看見冷兵器時代的軍隊,讓安永有些不悅。他皺著眉別開眼,這時就聽見車外傳來冬奴戰戰兢兢的聲音:“公子,馬上就要到皇宮了。”
安永在車內默不作聲。牛車又前行了五六分鐘後便驟然一停,下一刻車廂門就被開啟,露出冬奴蒼白的圓臉:“公子,請下車。”
牛車停在一處巍峨的宮門面前,安永抬頭仰視著這座壯觀的古代建築,即便是作為一個死過一回的人,也難耐心中震撼。
夯土版築的城牆雄偉敦闊,城下厚實的實榻門上,橫豎九路的銅門釘在黃昏中熠熠生輝,椒圖鋪首銜著仰月千年銱,正凶狠地盯著冀圖開啟它們的人。
如此完整的唐以前建築,若非重生,怎能有幸親眼見到?安永還算利落地跳下牛車,還沒來得及好好喘口氣,幾名宦官模樣的人就已經從宮門中匆匆小跑而出,望著安永下跪叩拜:“下走拜見永安公子,公子您可算來了,傷勢好些了吧?”
安永望著他們卑躬屈膝的姿態,很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幾名宦官連忙弓著腰起身,恭請安永往宮門裡走:“請永安公子隨下走進宮。”
安永望了眼洞開的城門,直覺其中深似險海,然而既來之則安之,當下他也不再遲疑,很順從地跟在宦官們身後往宮門裡走,這時就聽冬奴在背後遲疑地輕喚了一聲:“公子。”
安永回過頭,很費力地牽起嘴角朝他笑笑,安慰他不要慌。
“公子,”冬奴又泫然欲泣地喚了他一聲,哽咽道,“我跟府裡的車,就守在這裡等您!”
安永笑著點點頭,轉身走進宮門,下一刻就聽見背後傳來暗啞的一聲吱呀,像沉重的嘆息一般,千鈞重的宮門已穩穩闔上。
安永靜靜地打量映入他眼簾的皇城。
那是一個龐大的廡殿式建築群,單簷的、重簷的琉璃瓦廡殿,象徵著皇家至高無上的威嚴,穩固坐落在青白石砌就的須彌座臺基上。此時昃日西偏,斜陽使宮樓拖曳出長長的黑影,在秋風裡顯出一絲蒼涼衰色。
安永跟隨宦官走過長長的甬道,在宮牆的陰影下一路偷覷迎面走來的宮娥和內侍,只見每個人都一臉肅穆,卻錯漏了許多人眉目間一閃而逝的哀慼。他無暇多想,一徑緊跟在宦官身後,直到被引入一座偏殿,脫了鞋子上堂。
領路的宦官停下腳步,回身恭敬地交待安永:“煩請公子就在這裡等候,待下走前去通稟陛下。”
安永點點頭,獨自一人留在大殿裡,一會兒抬頭端詳著殿頂一斗三升式的古樸結構,一會兒低頭欣賞著殿內金磚墁地的細膩磚縫,原地枯等了約有半個小時,安永已是心浮氣躁,只覺得一陣陣胸悶。這時終於又來了一名宦官,望著他叩拜行禮:“陛下已經駕臨內殿,恭請公子移步。”
安永點點頭,胡亂還了一個禮,便跟著那人往裡走。那宦官步子極快,簡直像在小跑,安永腰帶束得太緊,為了跟上他,累得險些連氣都喘不上。一路穿過重重珠簾,這時天色向晚,他遠遠瞄見內殿明晃晃的燈火,忽然意識到自己要見的人是這個時代的帝王,是站在等級制金字塔最頂峰的那個人,一顆恍恍惚惚的心終於開始激動起來。
見了皇帝要下跪嗎?恐怕是一定要的,說不定還得跪成五體投地的樣子。他需要像電視劇裡那樣山呼萬歲嗎?或者再說些更諂媚的吉利話?
當最後一卷珠簾被輕輕揭起,安永低頭走了進去,正胡思亂想該如何行禮的時候,就聽見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傳來:
“崔永安,你總算來了。”
這道聲音讓安永一個激靈,情不自禁地抬起頭來,下一刻眼中就開始有水霧迷茫。
——怎麼會這樣,明明,明明都已經認定,這一世要將他塵封在心底的!
一剎那安永忘記了寵辱尊卑喜怒哀樂,只傻傻立定在原地盯著那人看。
看他斜飛的眉睥睨的眼,嘴角上寫著戲謔的笑紋,聽他低沉的音色抑揚頓挫,揶揄的言辭永遠包裹著客套——這音容笑貌,哪一樣不是他的沈洛?!
安永只覺得自己的心尖一陣緊縮,心口燙得發疼,像被九沸九變的滾湯澆了個透!他張張嘴,沒法吐出一個完整的字,好在眼淚可以暢快地流,帶著洶湧的喜悅、快樂和淘氣。
沈洛你看,我沒死,兜個圈,我又在你面前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