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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能放下中宮的身段去邀得敬安帝的寵愛,結果就是齊峻除了空有太子的身份之外,在內宮中簡直是孤軍奮戰。馮恩雖然心疼主子,可他一箇中人,天子家奴罷了,又能做什麼呢?就是這時候,也只有微微躬下身跟著齊峻的腳步走,過了片刻才低聲提醒:“殿下,這邊不是——”不是往齊峻的屋子去的路。
齊峻也是無心而行,馮恩一提醒他才發現,站住腳略略辨認了一下:“這是往秀明仙師那邊去的?罷了,就去瞧瞧。”
比起那邊宴飲的熱鬧,知白這裡就十分幽靜。齊峻進去的時候,知白正拿著毛筆在窗紙上畫烏龜呢。桌上擺著敬安帝國庫裡找出來的前朝名人法帖,筆墨紙硯一概都是御用的精緻之物,他卻窩在窗戶底下,拿著那青玉杆的狼毫往窗紙上亂塗。
行宮的窗紙用的是象牙色的桑皮紙,上頭還繪著歲寒三友,筆力虯勁,也是出自名家之手,知白的烏龜就畫在梅花枝下,筆法拙劣,看得齊峻又好氣又好笑。眼看他畫了一隻還不滿足,竟是打算把烏龜畫到梅花枝椏上去,便將門一推,沒好氣道:“又在糟塌什麼東西呢!”
知白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要把毛筆藏起來,結果筆脫了手,筆鋒在他臉上一彈,鼻尖上頓時潑開了一小片墨跡,被他隨手一抹,抹得如花貓一般。齊峻本來一肚子的心事,見了此景也不由得笑了,轉頭對馮恩道:“去給仙師打盆水來。”自己往桌前一坐,隨手拿了知白寫的字看了看,搖了搖頭,到底也鼓勵了一句:“比前些日子有些架式了。”
每天寫五篇大字,那是齊峻安排的功課,知白不好好練習卻跑去畫烏龜,偏偏又被拿了個現行,自己也有些尷尬,拿水隨便抹了抹臉,就逡巡著湊到齊峻身邊,賠著笑嘿嘿了兩聲,便把話題轉開:“宴席到這時才散?聽說殿下今日在圍場上十分英武——”
這話說了一半,他就看見齊峻臉上的笑意消失了,趕緊閉上了嘴。齊峻默然坐了片刻,自嘲地一笑:“英武?只怕是濫殺吧。”見知白一臉的莫名,便將獵場上的事徐徐說了幾句,末了終於忍不住長長一嘆,“或許你說得對,我命中委實與大位無緣,再作努力怕也是徒勞罷了。”
這還是十數年來頭一次,齊峻對太極殿上那張龍椅露出了疲倦和退縮的意思。馮恩站在門外,聽得人都僵住了,想說話,又礙著自己奴婢的身份不敢開口,只能乾著急,大著膽子伸出頭去給知白遞眼色,盼著他能出言勸一勸。
知白卻並沒看到馮恩遞的訊息,從齊峻說完,他便一臉的若有所思,直到馮恩急得要自己張嘴了,他才抬起頭來:“二殿下獵來的都是幼羊幼鹿,那母羊母鹿呢?”
齊峻嗤笑。要獵到幼羊幼鹿,那自然要把保護它們的母親先驅趕甚至是射殺,要生擒一隻幼獸,只怕被殺死的成獸要有兩三倍之多,齊嶂這完全是在沽名釣譽,可怕的是敬安帝並無知覺,而下頭的官員們卻是樂得裝做不知。只要齊嶂得敬安帝的歡心,只要葉氏一門煊赫,齊嶂就離那張龍椅更近一些,哪管他是否不問民情,哪管他得了大位之後是否外戚為患,又哪管他將來是不是能治理好天下!
“所以殺生更多的其實是二殿下。”知白歪頭想了想,“二殿下說御駕回京時將這些幼獸放生,沒有母獸護著,放進林子裡也無非是入了猛獸的肚腹罷了。”
“說這些有什麼用!”齊峻有幾分煩躁,“二弟分明是故作仁慈而已,但父皇喜歡,眾臣工們都……”最可悲的正是這一點,“或許這便是你說的天數時運吧。”
知白搖了搖頭:“天數時運並非一成不變。時運時運,運者動也,如同風吹雲過,時陰時晴,不可捉摸。殿下方才說,二殿下被一隻兔子抓破了手,可知是傷在哪裡?”
齊峻回憶了一下:“應是傷在掌心。”
“殿下最好是讓人多去探望一下二殿下,看二殿下的傷處幾時痊癒,可會留下疤痕。”
齊峻聽他這話裡有話,不覺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
知白乾咳一聲:“貧道只是關切二殿下而已。”
“胡說八道!”齊峻笑罵,下意識地往自己掌心看了一眼,“你是說,氣運——”氣運、命數,這都是可變的,他的命數不就變了麼?只是——“你不是一直勸我不要爭奪大位麼?”怎麼今日居然一反常態要勸進了?
知白又幹咳了一聲才道:“其實從前殿下說的話也對,無為而治,並非袖手旁觀,若是二殿下登了大位——治民猶如牧牛羊,二殿下今日射獵尚且如此,日後治民只怕也是如此,那天下萬千百姓便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