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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能不知他是何意,只好去看,那畫上單單畫著一個阿羅漢,身著僧衣,懷裡抱著琵琶,腳踏著白蓮,含笑朝他看來,竟是栩栩如生,彷彿下一刻就要從畫裡走了出來的一般。
《半扇屏》 三十七 和尚妖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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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能看了一怔,心想,若是這般的,倒不怪他心裡喜歡了。
心裡起伏不定,竟然十分的不是滋味。
想,我在廟裡也見過許多的羅漢,中土的有,西域的也有。偏偏這人卻與那五百個都不相同。
又想,佛陀的弟子如何的多,哪裡止於五百之數,便是不類,也沒什麼奇怪。只是想到這一筆筆都是那人親手描畫,心裡竟然悶得厲害,怔怔的拿著畫,手下不知覺的便用了幾分力氣。
一抹青見他這般神情,便不著痕跡的將畫自他手中取回,說道,‘尊者可曾想起絲毫?’
懷能這才回過神來,笑了笑,只是搖頭,心裡卻極為不解,想,他既然親手畫了妙音尊者的相,想必是珍之重之,如何會在這人手裡?
便半真半假的說道,‘他這樣看重你,把洞口交與你收,又把畫交與你收著,便是知道你放走了我,也不會怎樣。’
一抹青笑了出來,晃了晃手裡的畫,說,‘這卻是我趁他這幾日不在,偷了出來的。’
懷能一時接不下去,出了一頭的冷汗,乾笑了兩聲。
一抹青也笑了兩聲,卻把手裡的畫遞給了他,側過身去,指著前路,說,‘尊者若是真心要走,只拿著此畫,一路下去,只到江邊,便走得脫了。’
見他似乎不信,便說,‘這畫上下著殿下的法術,無人可以追尋,便是殿下也不成,所以他才總是收在身旁。你拿著這畫,他便尋你不到了。’
懷能不想竟會這樣的容易,大為驚訝,一抹青便笑著說道,‘殿下曾說,他是要入神魔之道的,只是尊者一來,他便不怎麼說起了。’又說,‘殿下的厲害,幾千年也未必會有一個,若是隻在這裡,不是可惜了麼?’
懷能聽他把孔硯尊崇得厲害,話裡的意思又彷彿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便想,便是做了神,成了魔又能如何?還不如這人間的妖怪一半兒快活罷。他在這裡做王,肆意胡來,還不夠麼?
一抹青看他一眼,卻又說道,‘若是妙音尊者還記得前世之時,我便無話可說。只是如今既已忘卻,還不如早早離去,修得不壞之身,早日脫離苦海才好。’
懷能十分的想問,妙音尊者的前世到底怎樣?最後卻還是忍住了,想,我便走了,還問他怎的?我寧願不曉得,就這麼忘了的好。
那時便就此謝過,頭也不回的走去了。倒也不是怕那一抹青反悔,他走得急忙,只是怕自己忍不住多嘴,把不該問的話問出了口。
走下山去,果然好一條大江,蒼茫而來,漫漫而去,竟看不到盡處。懷能站住了,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一望。
那時天邊微微泛青,自山底朝上看去,卻還是昏暗不明,連草木都辨不清楚。懷能不知那人卻在哪裡安睡,醒來不曾,便想,他若是醒來時不見我,也不知會怎樣?
想了一陣兒,便忍不住自嘲,走也走了,還想他怎得。
只是站在江邊,一時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對著孔硯,日日的說著要回廟中,此時走了出來,想起他與孔硯日夜裡做的那些好事卻不免羞愧,哪裡還有什麼顏面回去再見長老。
偷吃酒肉的時節,還可以捫心不愧的發誓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吃過了不再吃,才是真的斷了。
可他與孔硯的那些事,卻教他如何說得出口?
懷能看著眼前的江水滔滔,只管奔流不息,突然想到,那一日七修觀外佛珠斷落,只怕都沉入水中,我先去把佛珠尋了回來才是正理。
這樣一想,便心定了許多,竟然沿著江岸一路走了下去,要去七修觀那裡尋他的佛珠。興沖沖的走了半日,不知不覺便飢餓難耐,取出了缽盂,去江邊舀了水,看著它慢慢的澄清。不知怎的,看著那缽盂裡的江水,卻突然想到那一日在燈下,他伸手去摸孔硯裸背時的情形。那時他的手指摸在孔硯白玉一般的背上,只覺得膩滑溫軟,不由得面紅口乾,只是看著那人的裸背出神。
懷能手一抖,缽盂便掉了下來,水也濺在他的鞋襪之上,都弄溼了。
懷能愣了一下,突然紅了眼眶,暗罵自己道,還想他作甚!
便慌忙的把缽盂拾了起來,取了水重新再澄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