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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荒唐的噩夢:“哥哥,定恒大師已答應收我為徒,我將要在寺中剃度出家,禮佛修行。我不能跟你走了,你陪著陸先生他們,好生回去吧。”
很輕的嗓音,卻蓋過了天地間的一切響動,落在耳裡,好像驚雷。
凌絕心死死地盯著辛如鐵,神情卻變得恍惚,好像分辨不出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只固執而機械地重複:“弟弟,你過來!”
辛如鐵緩緩地搖了搖頭,一步步地往後退開。他的目光仍然膠結在凌絕心身上,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卻越變越長。
“哥哥,謝謝你治好我的病,讓我過上一段最開心的日子。還有陸先生、賀蘭先生、呂大夫、段兄弟,這大半年來,你們為我操勞奔波,煎熬心血,我很是感激……”在離馬車約十步處,辛如鐵終於站定,慢慢地合起了雙掌,“然而眼下無以為報,只能餘生日日在佛前誦經祈禱,祝你們添福添壽。”他的頭髮在手術前剃去了,這段時間裡不過長出寸餘,此時戴了氈帽,並無一根髮絲外露,襯著一身素裳,更相容色清冷,身周那股遠離塵世的氣息,竟像是比他身後靜靜站著的懷虛和定恆還要濃一些。
“你說什麼?”凌絕心的嘴唇開始哆嗦。把目光從辛如鐵面上挪開,他茫然地環視四周,已經熟悉的屋宇、即將起行的車馬、前來相送的父親……逐一地映入眼簾。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得他無法說服自己,這是一個噩夢,睡醒了就可以逃離。
他跳下馬車,雙腿卻像是不聽使喚一樣,根本穩不住自己的身體。踉蹌了一下,他重重地摔倒,額頭磕到地面,連帽子也跌掉了。慕容馨驚撥出聲,因聽到辛如鐵要出家而呆愣住的呂慎和段淼也趕緊奔了過來,搶上前扶起師父。“辛莊主,你……”看著辛如鐵那不為所動的樣子,段淼急得直跺腳:若在往日,凌絕心摔了這麼一跤,辛如鐵早不知要心疼成什麼樣,這會兒竟連應有的關切都不見半點。雖然不知道辛如鐵怎麼會突然如此,段淼卻隱約有預感,眼前這兩人鴛夢難圓,恐怕是已成定局了!
用力捏著呂慎的手腕,凌絕心慢慢站起,胸膛劇烈地起伏不止。呂慎但覺腕間劇痛,卻只強自忍耐,輕聲安撫道:“師父別急,有話慢慢說!”
外頭鬧出這麼大動靜,陸真也由賀蘭迴風攙扶著下了地。本來他們上車後就放下車簾,親親熱熱地說起了家常話,並沒有聽到辛如鐵說要出家的事,這時忽見二人這般情狀,一時都呆若木雞。
過了好一陣子,凌絕心終於放開呂慎,又掙脫了二徒相扶。段淼見他的身體仍在發晃,忍不住又去扶他的胳膊,手卻被大力地拂開了。凌絕心喘了幾口氣,大步走到辛如鐵跟前,發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他。
辛如鐵仍是不動,卻微微地垂下了眼簾。
凌絕心忽然雙手揪住辛如鐵的衣領。他是如此的用力,彷彿把全身的力氣都使了出來,以致手背鼓了起一道又一道的青筋。他的聲音中帶著哭腔,卻是咬牙切齒:“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辛如鐵的沉默,如同壓在凌絕心心頭的巨石,一分一分地,不斷變重。
良久,辛如鐵才輕輕地道:“哥哥,對不起。”
凌絕心的臉一下子褪盡了血色,十指卻慢慢地鬆開了:“為什麼,辛如鐵?”有一絲溼意,從眼底升起,慢慢地,匯聚成一滴水珠。“為什麼?”
“對不起。”辛如鐵重複,聲音無波無瀾。那張可以操縱他靈魂的臉,已經被他摒於視線之外。他竭盡所能去控制呼吸的頻率,壓抑聲線的顫抖,於是看起來無懈可擊。
“你說過的話,都不算數?”水珠,終於奪眶而出。凌絕心一把推開辛如鐵,指著他的鼻子,“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聲音卻驀地啞了。
答應過的?
辛如鐵答應過他什麼?
同生共死?
說“只要你死了,我就決不會比你多活一個時辰”的,是他,不是辛如鐵。
共度餘生?
說“只要你願意,以後每年夏天我都陪你到山上避暑”的,是他,不是辛如鐵。
永不分離?
說“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別,我們都不會有”的,仍是他,不是辛如鐵。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這一樁樁“承諾”,只有許下的那個人,才把它們當成了承諾!
他從來沒有注意到,當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辛如鐵僅有的表示,不過是安靜的傾聽。他原以為自己的剖白便已足夠,未嘗索要對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