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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承漿穴點去。
承漿穴正是任脈的起首,定恆此時所使的手法與剛才大不一樣,辛如鐵感到他點中的穴位又酸又軟,說不出的難受。然而痠軟過後,卻有舒泰感慢慢彌散開來。他瞧不見定恆的姿勢,只知他出手如電,衣袖帶動周圍的空氣形成了罡風,刮在臉上火辣辣的,心中甚是驚訝:原來師父的武功是這般深不可測!
辛如鐵一個念頭未轉完,定恆已經點完了他任脈諸穴。這時定恆又換了手勢,左手握拳,抵在自己的胸口上,抬起的右手如同提著千斤重物,極緩地朝辛如鐵左眉尾部點去。此穴名為“絲竹空”,屬手少陽三焦經。看似沉重的手指分毫不爽地落在該穴上,與此同時,定恆左拳朝自己的膻中穴輕擊一記,身子微微一晃。定恆收回手,過了片刻,又點向辛如鐵的耳和髎穴。如此耳門、肩髎、臑會等穴位被他一一點到,他右手每點一下,左手便朝自己的膻中穴輕擂一下,臉色越來越凝重。
辛如鐵自問也結交過不少武學名家,但是定恆這般為他點穴療傷,手法實屬生平僅見。到了手少陰心經諸穴被點時,感覺又自不同,便如氣勁凌空而至,力透骨骼;而手太陰肺經諸穴則像被鈍器敲中,觸感只停留在肌理之間。辛如鐵默默記數,定恆一共換了十四種手法,把他的奇經八脈諸穴盡數點過了。正在估計定恆什麼時候收功,忽而一道柔和中不失剛勁的力道撞在胸口,辛如鐵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喉頭甜意上衝,忙舉袖掩唇。這時卻聽得定恆道:“好了!”
辛如鐵慢慢張開眼,定恆已坐在了他對面的蒲團上,臉色大為蒼白,額上全是汗水,竟有搖搖欲墜之態。辛如鐵大吃一驚,連忙伸手相扶:“師父!”餘光掃過自己的衣袖,上面有一灘紫黑色的血跡,正是方才所吐。
這口淤血和之前數次衝到喉嚨又被生生咽回的鮮血不同,能夠順利地吐出來,就表明內傷已經去了五成,只要日後能好生調養,便不致留下大患。辛如鐵再如何不愛惜自身,此時也不禁感動:此番定恆以極高深的功夫為他療傷,想必是以大大地損耗了自己的真元作為代價的。他決定出家純粹是為了私情,會中掌受傷也屬自作自受,要投入定恆門下不過是出於方便的考慮,說不上對師父抱有多少崇敬愛戴之心,不料定恆竟竭盡赤誠以待,感激中不由得摻了三分抱歉、三分慚愧,一時間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定恆慧眼如炬,瞧著他那含愧帶疚的目光,焉能不知他的心思?當下只微微一笑:“老衲無妨,不必擔心。”轉過頭,指著牆上道,“你去看一下那張畫兒。”
“是。”辛如鐵走近牆邊,細細端詳。他本以為這畫是佛祖或者菩薩的畫像,此時方知畫的是個普通僧人,雙掌合什地盤腿坐在一個池子旁邊。令他驚異的是,那汪池水竟呈血紅色,水面佈滿了幢幢黑影,隱約可見猙獰之態。辛如鐵心頭一凜,便聽懷虛緩緩道:“這是地藏王菩薩。”
辛如鐵輕輕地“咦”了一聲。他從前為外祖祈福,不知看了多少菩薩像,所見菩薩俱是頭戴七色寶冠、身披瓔珞天衣的天人之相,而眼前的地藏王菩薩像,頭戴毗盧冠、身披袈裟,和平平無奇的人間僧侶並無分別,實在出乎意料。
“地藏王菩薩曾說過:‘地獄未空,誓不成佛’,故而捨棄清淨極樂之境,長駐血池地獄,日夜度化惡鬼,使他們脫離苦海,得以往生。地藏王菩薩的大願,深為龍吟寺創寺祖師欽敬,因此恭請前朝畫聖吳重之老先生作了他的畫像,供奉在此間。”
辛如鐵聽過吳重之的名字,知道他是前朝公認的書畫大家,素有“一劃千金”的美譽。他的傳世作品不少,卻大多由達官巨賈重金收藏,常人絕難一睹,不料在這小小寺廟中竟能得見。
至於地藏王菩薩的典故,他倒是頭一次聽聞,凝視畫像,只覺得畫中的地藏王面目慈和,表情平淡,然而眉宇間自有一股悲天憫人的意味,不由得感嘆吳重之果然用筆傳神,深孚“畫聖”之稱。
“我本是少林弟子,後來因緣際會,離開嵩山,四處雲遊。來到長樂鎮時,偶然地結識了當時的龍吟寺方丈明遠大師。其時我不過雙十之年,但跟明遠方丈甚是投緣,第二次見面時,他便把我邀來這裡對坐談經。龍吟寺僧向來視此畫為鎮寺之寶,在畫上罩了紗籠,勤加拂拭,生怕沾上星點灰塵。但明遠方丈珍而重之地掀開了紗籠,讓我細細觀看,問我有何感想。”定恆憶及當年,聲音中沾上了絲絲緬懷之意,“那時我為畫中景象所撼,想到地藏王甘心留於煉獄,十分敬佩,於是說:‘佛祖曾道,予樂為慈、拔苦為悲。地藏王菩薩的宏願善舉,道盡慈悲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