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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唇,他半眯著眼,等待著辛如鐵進一步的動作。
辛如鐵卻遲遲沒有再動。
凌絕心等了一陣,心中有些不安,支起身子,只見辛如鐵仍以手撐床,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大半張臉藏在低垂的髮絲間。
見他那模樣,凌絕心只道他仍在猶豫。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凌絕心怎能讓他逃了開去?顧不上自己雙頰如燒,把心一橫,一邊伸手去拉辛如鐵,一邊輕聲道:“我……我想要你……”
凌絕心這輩子說過的話裡面,大概以這句為最不要臉,簡直耗光了他的勇氣。話一出口,凌絕心便垂了頭。但手卻堅定地向辛如鐵探去,抓住他的臂膀,卻愕然覺得掌底的身體正在發抖。
“你怎麼了!”驚覺不妥,滿腔柔情蜜意全數化作慌張,凌絕心扳過辛如鐵的肩,一看之下,頓時呆若木雞:辛如鐵臉色煞白,鼻間淌出的絳色正不斷地往下滴!
抬起頭,辛如鐵黯然一笑,輕聲道:“哥哥,對不起……”
那一瞬間,凌絕心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辛如鐵慢慢地合了眼,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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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凌絕心想,也許這是他的報應。若非他長久以來的自私與輕忽,一個精通醫術的兄長,怎麼會直到最後的時刻才發現弟弟的頑疾?
抱起辛如鐵,凌絕心甚至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流淚。如果他真是一個疼愛弟弟的兄長,又何至於要在見他受盡折磨時痛徹心扉?
十八層地獄中只怕沒有任何一層的刑罰比得過這樣的煎熬——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愛的人受苦,卻,無、能、為、力!
從一個幾乎被疼痛剝奪了全身氣力的病人手中拿走一個瓷瓶是再輕易不過的事情,可凌絕心去奪瓷瓶的力道卻大得超出辛如鐵的意外。他看不見凌絕心的臉上心碎般的神情,只聽得他的聲音中夾雜著恐懼:“別吃了……別再吃了……”
凌絕心把手中的藥瓶遠遠地甩開,雙手緊緊地抱著辛如鐵,連串的嗚咽透出無窮無盡的痛楚:“對不起……弟弟……對不起……”
聽到“對不起”三個字的剎那間,辛如鐵只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死去。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他想喊,也喊不出聲。彷彿滅頂的悲哀,比這疼痛更能讓他喪失求生的意志。哥哥,為什麼要道歉?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根本就沒欠我什麼!得病的是我,故意隱瞞病情的也是我,想要獨自承擔的還是我……怎麼到了最後,我的選擇,卻變成了你的責任;我的苦難,卻要連累我最珍視的你?
得不到七心蓮緩解的頭痛,宛如風暴中的巨浪,一重又一重地襲來。每一重都比上一重更狠厲,每一重都比上一重更驚駭,連綿不斷,無休無止。不消片刻,辛如鐵的內衫就被汗水浸透了。一口銀牙幾乎被他咬碎,可他硬是沒讓自己發出一聲呻吟。從七竅中流下的鮮血把被褥弄得斑斑點點,也把凌絕心的雙眼染得一片通紅。
凌絕心已經分不清,抖得這般厲害的,究竟是他懷中的身軀,還是他自己?
當年他初入醫道,陸真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飽讀各種醫案筆記。他曾在《子午堂醫統大全》裡看過一個腦風患者的醫例。具體的細節經過年月消磨已經淡出了記憶,但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書中記載了那個患者的結局——縱使日日服用七心蓮,最後仍因不堪忍受發病時的痛楚,以頭搶地,結果活生生地把自己撞死了。
而此刻,他深愛著的人甚至連七心蓮都不能用,硬生生地忍著這非言語所能描述的折磨,並且,為了不讓他難受,一聲呼痛也沒有發出過!
環著懷中的人枯坐,不敢太緊,怕弄痛他;亦不敢太鬆,怕丟了他……彷彿到了歲月的盡頭,地已老,天已荒——
耳畔終於傳來辛如鐵虛弱的嗓音:“哥哥……我沒事了,你別擔心。”
凌絕心收緊雙臂,把頭埋進辛如鐵的肩窩。兩滴晶瑩的淚珠無聲無息地滑落,轉瞬便被衣料吸走。他努力使自己聲音聽起來輕鬆一點:“嗯,你歇一陣,我先去吃點東西,等下再來陪你。”
辛如鐵點點頭,已無氣力說話。凌絕心狠狠地咬著唇,扶著他躺好,自己飛快地套回衣物,道:“我很快回來。”語畢,匆匆出門。
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辛如鐵鬆開了一直緊握成拳的左手。
掌中是一塊斷成兩截的玉佩,斷口處的尖銳已經有一角嵌入了掌心。
是懸在腰間的小掛飾。靠它帶來的銳痛維持著最後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