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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房的婢女說是刺激過大,但我從和善嘴裡卻聽說這已是夫人的頑疾了。
張旭正和夫人是膝下無子的。
這在很注重香火延傳的青城就很奇怪。。。。這裡人常說,人要按照一切的天理倫常去走,該來於世上的時候來,該嫁娶接息的時候就不能逃避,而該去了也要捨得放手。否則就是逆天而行,終會得到報應不得善終。這話雖然聽起來愚鈍,可青城的人卻是深信不疑。
所以來往青城鎮上總覺得它人丁興旺,卻又循規蹈矩。
和善嘆氣說,“小少爺早在臨盆幾日不到那就夭折了。。。。夫人真可憐,她是好心想給隆冬添點景才出院扎花,沒想卻不慎滑倒給強迫了早產。從此,也就一無所出了。”
扎花啊,我想這滿樹的紅似乎並非永是好兆頭。
如此間院落的紅花,在這種心情裡面就顯得無比衰頹,那些枝丫像一個人在掙扎著往最後奔去的模樣。
快意,恨意,愁意,還有很多很多的悲慼,在其中都能一目瞭然。
“夫人是個好人。”和善又嘆了口氣,在還蓋了雪的院子裡面自言自語,“。。。可老爺心裡又總有介蒂在。”
我點了點頭,是沒錯,那種相敬如賓到了極端的地步,就只剩下可怕了。何況張夫人新生子早產,那麼多的期待都在一刻間落空,張旭正的心情恐怕也就如澆了水那樣滅了。
不過想來,而今,這麼一個女人老是守著過去不肯出來,也著實可憐。
尤其年年她都還在扎著紅花。每一年,只要一入隆冬再下一場雪,她就會提著籃子在院裡扎花。
一朵一朵,同當年,一模一樣。
而執念深的人還有不少,文相人就是其中一個。
我知他終日站在牌坊下面不是真為了等人,。。。我知道,鎮上所有人都知道,只是沒人願意戳穿他道理為了什麼,沒人想去尋煩惱,也沒人拉他回來。
因為那都是別人的心魔。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文相人一到站傻了的時候,就衝著山縫裡的濃霧大唱古經,一遍一遍,每一年也同張夫人扎的紅花一樣,都是一模一樣。
而我此刻在院裡對著的這景,深深地覺得青城已經是越來越像晏仁了。
不覺間小婢女穿著棉袍過來,提高裙襬走出雪泥混雜的溼地,福身,“大人,夫人好些了。”
那人低頭的時候眼眉自然舒展開,眉和眼的距離,兩頰的豐厚都顯得頗為大氣。我突然覺得她和南瑞還是有三分神似,不過那人比她要玲瓏些,也相對沒有她的神氣。現世磨人,南瑞的驕傲和脾性早已被消磨了下去。
“不妨,再休息一日也是無礙。”
我會這樣說,全是因為聽過夫人的事情後心裡有些在意。
“夫人知道大人會這麼說,所以讓奴婢請大人一定過去。”
雖有些驚異,但緩了緩,還是笑著回應,“那我稍後前去,讓夫人先準備好吧。”
說罷,覺得有些不夠,還給和善交代要把涔令非看好,這時候再不可由他胡鬧。至於軟禁大理公子的事,等一切完結後便再想法子讓孟昶不怪罪。
而涔令非就好說了,如此張狂的人肯定不會把自己被軟禁這種丟臉的事拿出去說,所以我大可放心。
可眼下又只有四日,日出日落眨眼間的,會很快就完了。
我邊想邊望去府院深處一重又一重的門,或圓或方。其實本是寬敞的格局,可透過其間卻總是覺得厚重,或者抑鬱,或者會有一種讓人俯首默言的感覺。
心裡真恨不得做了那些磚塊,知道那些過往,做一個旁觀者,那就不會有如此多的煩心事了。
花敗一秋勝貳冬,人走一年過百年。
事有三生堪四世,景別千帆側萬船。
如此的半生,真的是沒有什麼比袖手旁觀還能讓人輕鬆了。
走於房前,我輕叩門。
“夫人身子可還有不適?”
“。。。。。。。既然。。。。”裡面的人沉默半晌後說話,聲音顫抖又突然停止。
“夫人?”
“不礙了,大人請進。”
隨應許的聲音,我推開木門跨過門欄往裡而去。夫人坐在床邊的檀木妝臺前,銅鏡中的神色不知該說是顧影自盼,還是孤影自憐。
“大人定是為了問賬本的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