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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扛著,看起來頗欠英 武。
自從聽說要變法,他的右肩更加突出,差不多是斜著身子走路,象個斷了線的風箏 似的。
大姐的公公很硬朗,腰板很直,滿面紅光。他每天一清早就去溜鳥兒,至少要走五 六里路。習以為常,不走這麼多路,他的身上就發僵,而且鳥兒也不歌唱。儘管他這麼 硬朗,心裡海闊天空,可是聽到鐵桿莊稼有點動搖,也頗動心,他的咳嗽的音樂性減少 了許多。他找了我大舅去。
籠子還未放下,他先問有貓沒有。變法雖是大事,貓若撲傷了藍靛頦兒,事情可也 不小。
“雲翁!”他聽說此地無貓,把鳥籠放好,有點急切地說:“雲翁!”
大舅的號叫雲亭。在那年月,旗人越希望永遠作旗人,子孫萬代,可也越愛摹仿漢人。最初是高階知識分子,在名字而外,還要起個字雅音美的號。慢慢地,連參領佐領 們也有名有號,十分風雅。到我出世的時候,連原來被稱為海二哥和恩四爺的旗兵或白 丁,也都什麼臣或什麼甫起來。是的,亭、臣、之、甫是四個最時行的字。大舅叫雲亭, 大姐的公公叫正臣,而大姐夫別出心裁地自稱多甫,並且在自嘲的時節,管自己叫豆腐。多甫也罷,豆腐也罷,總比沒有號好的多。若是人家拱手相問:您臺甫①*慷�卮鴆懷觶*豈不比豆腐更糟麼?
大舅聽出客人的語氣急切,因而不便馬上動問。他比客人高著一品,須拿出為官多年,經驗豐富,從容不迫的神態來。於是,他先去看鳥,而且相當內行地誇讚了幾句。 直到大姐公公又叫了兩聲雲翁,他才開始說正經話:“正翁!我也有點不安!真要是自 力更生,您看,您看,我五十多了,頭髮掉了多一半,肩膀越來越歪,可叫我幹什麼去 呢?這不是什麼變法,是要我的老命!”
“*�∈牽 閉�糖崴粵肆較攏�負跬耆�揮幸衾中浴!笆牽〕瞿茄�饕獾娜爍脛埃≡*翁,您看我,我安分守己,自幼兒就不懂要完星星,要月亮!可是,我總得穿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吧?我總得炒點腰花,來個木樨肉下飯吧?我總不能不天天買點嫩羊肉, 餵我的藍靛頦兒吧?難道這些都是不應該的?應該!應該!”
“咱們哥兒們沒作過一件過分的事!”
“是嘛!真要是不再發錢糧,叫我下街去賣……”正翁把手捂在耳朵上,學著小販 的吆喝,眼中含著淚,聲音悽楚:“賽梨口耶,辣來換!我,我……”他說不下去了。 “正翁,您的身子骨兒比我結實多了。我呀,連賣半空兒多給,都受不了啊!”
“雲翁!雲翁!您聽我說!就是給咱們每人一百畝地,自耕自種,咱們有辦法沒有? ”(炫ǔмDтχт。сοм*書網)
“由我這兒說,沒有!甭說我拿不動鋤頭,就是拿得動,我要不把大拇腳趾頭鋤掉了,才怪!”
老哥倆又討論了許久,毫無辦法。於是就一同到天泰軒去,要了一斤半柳泉居自制 的黃酒,幾個小燒(燒子蓋與炸鹿尾之類),吃喝得相當滿意。吃完,誰也沒帶著錢, 於是都爭取記在自己的賬上,讓了有半個多鐘頭。
可是,在我降生的時候,變法之議已經完全作罷,而且殺了幾位主張變法的人。雲 翁與正翁這才又安下心去,常在天泰軒會面。每逢他們聽到賣蘿蔔的“賽梨口耶,辣來 換”
的呼聲,或賣半空花生的“半空兒多給”的吆喝,他們都有點怪不好意思;作了這 麼多年的官兒,還是沉不住氣呀!
多甫大姐夫,在變法潮浪來得正猛的時節,佩服了福海二哥,並且不大出門,老老 實實地在屋中溫習《六言雜字》。他非常嚴肅地跟大姐討論:“福海二哥真有先見之明! 我看咱們也得想個法!”
“對付吧!沒有過不去的事!”大姐每逢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總是拿出這句名言來。
“這回呀,就怕對付不過去!”
“你有主意,就說說吧!多甫!”大姐這樣稱呼他,覺得十分時髦、漂亮。
“多甫?我是大豆腐!”大姐夫慘笑了幾聲。“現而今,當瓦匠、木匠、廚子、裱 糊匠什麼的,都有咱們旗人。”“你打算……”大姐微笑地問,表示嫁雞隨雞,嫁狗隨 狗,他去學什麼手藝,她都不反對。
“學徒,來不及了!誰收我這麼大的徒弟呢?我看哪,我就當鴿販子去,準行!鴿 子是隨心草兒,不愛,白給也不要;愛,十兩八兩也肯花。甭多了,每月我只作那麼一 兩號俏買賣①,就夠咱們倆吃幾十天的!”
“那多麼好啊!”大姐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