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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開始昏昏沉沉了。
一個小時以後他突然醒過來,四肢僵硬而且大汗淋漓,他模模糊糊地看見另一隻枕頭在衛生間燈光下的輪廓,輪廓清晰地變成了利茲太太,躺在他身邊,身上滿是傷痕而且肢體破損,熠熠發光的眼睛和血跡像眼鏡腿一樣環繞在她太陽穴和耳朵的周圍。格雷厄姆不想轉頭面對她的臉。他的大腦像煙霧警報器一樣尖利地驚叫。他把手放在那個枕頭邊,摸到的是乾爽的布料。
他的大腦經過這番演繹以後,立刻讓他覺得有種暫時的暢快。他從床上坐起來,心還在怦怦地跳。他換上一件乾的T恤衫,把溼的那件扔進浴缸。剛剛躺的地方已經被汗浸溼了,可他寧願躺在原地也不想挪到乾爽的另一邊。他把一條幹浴巾鋪在汗溼的地方然後躺下去,頭倚靠在床頭,手裡捧著一杯烈性酒。他一下吞掉了三分之一。他試著以什麼來開始思考,任何東西。那個他買百服寧的小藥店,他記起它恐怕是因為那是這一天中他接觸到的惟一一段不和死亡聯絡的經歷。
他可以回憶起帶有汽水機的老式的街頭小店。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便認為那裡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偷竊的氣息。你走進去不論是否需要總會想買避孕套。在貨架上有些東西你不應該盯著看太久的。
在那家賣百服寧的小藥店,避孕用品帶著它們有圖示的包裝被裝在熱塑性樹脂盒子裡掛在收銀機後面的牆上,佈置得像藝術品。
他還是喜歡他兒時的街頭小店和他富有童趣的童年。格雷厄姆現在年近四十了,他開始體會到那個時候的生活對於一個男孩子的強大的牽引力,它就像風暴中在他身後行駛的一艘海輪的錨。
他想到了斯莫特。格雷厄姆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斯莫特在他家附近的街頭小店裡負責看管和製作蘇打汽水。斯莫特在上班的時候喝酒,因此他在夏天有時會忘記撐開遮陽篷,以致橡膠涼鞋被曬化後粘在櫥窗裡。斯莫特煮咖啡時會忘記關電源,以致鍋燒乾了,招來了火警消防員。斯莫特還賒給孩子們冰激凌蛋筒。
他最大的一次過失是在老闆休假時從一個推銷員那裡訂購了五十個庫比娃娃。老闆回來知道後把他開除了一個星期,然後他們搞了一個庫比娃娃大甩賣。他們在櫥窗裡把五十個娃娃擺成半圓形的一排,這樣每個往櫥窗裡看的行人都像被五十個娃娃一齊盯著。這些洋娃娃都有矢車菊一樣藍色的大眼睛。這個佈置很有感染力,格雷厄姆曾經看過好一會兒。他知道它們只是塑膠娃娃而已,可是他能覺出來它們注意力的焦點。這麼多的娃娃一起朝你看。好多路人駐足觀看。不過是塑膠娃娃,而且戴著相同的傻傻的鬈髮套,可是它們齊刷刷的目光還是讓他的臉發癢。
格雷厄姆開始在床上放鬆些了。庫比娃娃瞪大眼睛看。他倒了杯酒,飲了一大口,酒嗆出來灑到胸脯上。他慌亂地開啟床邊的燈,從衣櫥桌的抽屜裡拿出硬紙盒。他拿出利茲家三個孩子的屍體解剖草案和那張主臥室的草圖,把它們擺在床上。
這裡有三處從牆拐角傾斜向上的血跡,地毯上有三個和側牆血跡正好吻合的血痕。這是三個孩子的個頭。小弟弟、妹妹、大哥哥。吻合,吻合,完全吻合。
那麼他們是被靠牆擺著,面對著床坐在地毯上,作為觀眾,一群死了的觀眾。還有利茲先生,被沿胸部綁在頭側的床欄上,看起來像在床上直挺挺地坐著。這印證了胸部結紮線的標記和頭靠板床欄上方牆上的血跡。
他們在看什麼呢?什麼也沒有:他們都死了。不過他們的眼睛還睜著。他們在看一場由這個瘋子和利茲太太的屍體主演的演出,還有利茲先生陪在床上。一群觀眾。瘋子可以環顧四周看到他們所有人的臉。
格雷厄姆不知道罪犯是否點燃了蠟燭。閃爍的燭光可以假造他們臉上的表情。警方沒找到蠟燭。也許他下次會想到這麼做。
這個與兇犯心靈溝通的第一個小紐帶像水蛭一樣刺痛著格雷厄姆。他咬著床單,繼續思考。
為什麼你要把他們挪回各自的臥室?為什麼你不把他們留在那裡?格雷厄姆問道。有一些關於你自己的事情你不想讓我知道,為什麼?是些你感到可恥的東西,還是讓我知道以後你會吃不消?是你扒開了他們的眼睛嗎?
利茲太太很可愛,是不是?你割斷她先生的喉嚨後扭亮了燈,為的就是讓利茲太太看著丈夫倒下,是不是?你只能戴著橡膠手套去撫摸她,這讓你難以忍受,是不是?
她腿上有滑石粉。
衛生間裡沒有滑石粉。
好像有另一個人在格雷厄姆腦海裡用平靜的語調把這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