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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聽,還必須得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動向,尤其是那幫酒徒的一舉一動,一絲一毫也不敢放鬆。這時,只見酒徒們突然站了起來,呼啦一下全立在了地上,身後的椅子在防滑瓷磚上蹭出粗野、刺耳的尖叫,此起彼伏,響作一團。
他們是一下離開椅子的,好像是聽到了某種號令。方勝男的頭髮根一下豎了起來,禁不住迅速溜一眼腳邊的那三隻燈泡,同時放下筷子,拿起了茶杯。
茶水依然是滿滿的,她一直未動,涼麵裡的花椒麻了她好幾次,她都沒捨得消耗掉一口,哪怕是淺淺的半口。只要一出現異常,就立刻把茶杯砸下去。方勝男做好了一切準備!
那幫人舉起了酒杯,接著一飲而盡,連杯沿上的白沫也一滴不剩地嘬到嘴裡,發出的聲響如同“抓、抓、抓”。
那幫人穿起了衣服,潦草地繫上紐扣。那幫人套上或趿上鞋子。那幫人離開了圓形餐桌。那幫人魚貫地向門口走去,前前後後拉開了很大的距離,幾乎撒滿了半個餐廳。如果此時他們同時轉身包抄過來,將必然形成一個可以封鎖住通往餐廳大門任何一個路徑的包圍圈。
方勝男緊張到了極點!
然而,那幫人並沒有轉過身來,走在最前面的居然跨出了餐廳大門,接著最後一個也走了出去。不但如此,期間他們連方勝男這邊看都沒有看一眼。
奇怪!方勝男不敢輕易地放鬆警惕,目光依然跟著他們。他們的背影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逐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窗外飄蕩起半醉半醒的怪笑,而且越飄越遠。
方勝男簡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一時很難將那幫酒徒徹底拎到局外去。她轉過臉盯盯白秘書,白秘書此時的談興正處於高漲之中,猶如一個塞閥剛被拔掉的泔水桶,裡面的液體急切得非流淌乾淨不可。只聽她叨叨著:“唉,最後才返了城。”
由於一陣緊張,白秘書的後半段話方勝男一個字也沒聽見。只此一句,很難將前後連貫起來。但她還是努力地串連起來,應付道:“成分不好嘛。那個時候,也難怪。”
方勝男平時喜歡看名人回憶錄,從那些文章裡多少知道一些過去的事情,對“文革”也有個大概的瞭解,面對白秘書所說的往事,來上這麼一句應該沒有什麼不妥。但是話一出口,白秘書卻睜大了眼睛,像是面裡的花椒被方勝男挑進了她的嘴裡,愣愣地看看方勝男,好一會才有所失落地說:“你沒聽啊!”
“沒、沒!你說,我聽著呢。”方勝男發現自己接錯了話茬,連忙掩飾,“這兒的人,好像是種花椒的,放了這麼多,來不來就把人麻一下。”
白秘書的眼睛又回到微笑狀,說:“看那顏色就是生的,也不知道拿油炸炸,看把我們姑娘麻的。喝點兒水,我接著說。”
方勝男裝作順從的樣子喝口水,但依然不敢多喝,因為那一男一女還沒有離去。此時,最大的不安全因素就落在那個粗野壯漢的身上了。
白秘書繼續著:“我說我們鬧返城的時候,可費了很大的周折。郝董屬‘黑五類’子女,根本不敢拋頭露面,只能背後出出點子,什麼事都得我們這些革命後代去當面鼓對面鑼地折騰,直到聽說雲南的知青都回了家,我們那兒的公社幹部才有所鬆動,順應著形勢給我們辦了手續。當時多虧了郝董,要不是他出謀劃策,恐怕就得晚上幾年。那時是要返都返,也沒人再問成分。當官的嗅覺沒有不靈的,一個個賊著呢,哪兒有傻不愣登捏著老黃曆不撒手的?”
“郝董也跟你們一起返了城?後來呢?”方勝男敷衍著問。
“別急嘛,聽我給你接著說。返城是返城了,可到了城裡之後,沒想到一切都跟我們的願望差得太遠——找不到工作。我和老曹都是在父母的單位先幹臨時工,然後才熬到了轉正。郝董可就與眾不同了,返城時他父母剛平了反,本來他可以受到照顧,到他父母的單位上班,以工代幹。就是從編制上講是個工人,實際上呢,乾的是坐辦公室的活兒。一杯茶,一根菸,一張報紙看半天。這種輕鬆差事上哪兒找啊!可你猜郝董怎麼著?他不幹,他死活不幹!幹啥呢?他幹起了沒有幾個人能看得起的個體戶。就連我們兩口子……哦,我和老曹返城後第二年就結了婚。就連我們倆都理解不了他。可一晃這麼多年過來了,事實證明,郝董是正確的。可以說,他天生一雙慧眼,能看到十萬八千里以外去。我和老曹前兩年都下了崗,實在沒辦法就試著找找他,看能不能給咱幫個忙,誰知道當時我們兩口子還沒把話說完,他就給了我們一個乾脆的:‘全家都過來吧。一個到車隊開車,一個當辦公室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