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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潰了。
第二天早晨,女秘書一臉桃花地對鄭連三說:“我夜裡思考一個問題,你這個市委書記做報告時,看見臺下有漂亮女人動心了,心猿意馬講錯了咋辦?”鄭連三笑了,說:“邪想歪念。”女秘書說:“回國後做報告,我要聽仔細點喲,別下錯了指示……”又問:“你第一眼看見我,動心了沒有?”鄭連三說:“沒有。”女秘書說:“那你不是好男人。”鄭連三說:“我就是個壞男人,壞透頂了的。”
回國了,又回到了菊鄉。異域風情的美妙結束了,唐小姐的溫柔體貼也不能那麼肆無忌憚了,他又回到了自己幾十年扮演習慣了的官場角色。
他顧不得休息就來見齊秋月。
聽了齊秋月的彙報,鄭連三納悶了,他沉吟了一會兒,說:“你這樣對待那些上訪鬧事的群眾,怕不妥當吧?這樣一來,不就助長了社會上的自由化思潮?”齊秋月說:“還能再抓起來?能下得了手嗎?”鄭連三呷了一口茶,說:“不是這個意思,齊秋月同志,我們是執政黨,怎麼那樣軟弱。現在是九十年代,是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過渡的轉型期,在這個時期,有跟上形勢的,是弄潮兒,有跟不上形勢的,包括你我這樣的共產黨員,都要被淘汰的。優勝劣敗,低劣的敗了有什麼可惜。那些農民丟掉土地去打工,讓他們去好了,是騾子是馬讓他們溜溜去。有本事的站住腳,沒本事的再回來,有什麼大不了的,派政府幹部去帶隊,這完全是計劃經濟的思想觀念和政府行為。還有計程車司機上訪問題,三輪車攔車喊冤表功問題,你都對他們遷就又遷就。這同常委擴大會議精神一致嗎?”齊秋月說:“三輪車工人不是普通的工人,老黨員,老模範。看著他們的苦難,一個有良心的共產黨員能忍心不管不問嗎?”鄭連三說:“你說的這個名字,我好像也有印象。但是社會在前進,走到改革發展的今天,他們的腦子和行為還停留在計劃經濟時代,讓改革發展大潮淘汰了,也就淘汰了。哪有什麼辦法?你那樣對待他們只能說明你一個女人家的善良。反過來說,你是菊鄉市的代市長,代表一級政府和黨組織,你同情他們,施恩於他們,取信於他們,這不是救世主思想在作怪吧!我也清楚你是要樹立新一代黨委領導集體的形象,但這樣來樹怕是樹不起來的。共產黨的形象是鬥出來的,是在改革大潮中闖出來的。不是說好話說出來的。”
齊秋月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了,她說:“我這樣為菊鄉老百姓樹立一個同人民心連心的形象,就錯了,就給黨委臉上抹黑了?怪論。”
兩個一起進入革委會,一起在王貴橋扶助之下成為菊鄉新一代領導集體主要成員的戰友,分裂了。
第二天,鄭連三在四大家會議上,公開批判了他出國考察期間菊鄉市在對待錯誤思潮上的資產階級自由化傾向,並且說,這種做法實質上是分裂菊鄉市新一代領導集體的錯誤行為。是沙家灣事件的陰影還在同志們頭上籠罩的結果,要求全體黨員幹部在這大是大非面前要端正認識,糾正錯誤,放下包袱,輕裝前進。走出陰影,走進陽關道。
齊秋月感到委屈和為難,就給我打電話,說她在官場幾十年了,倍感仕途艱辛,尤其是近來總覺心力交瘁,想辭職。我知道是王書記的死和沙家灣的事,對她觸動太大,尤其是沙吾同的被捕,令她傷透腦筋,'炫*ǔмDтχт。сοм&書&網'加上鄭連三咄咄逼人的氣勢,她一時難以適應,就想到了激流勇退這一層。我理解她,但是一句話掉地下,就不好再撿起來,我就說我想想再回答你,好嗎!可是不上一個禮拜,她就在一次小範圍會議上,竟當眾提出辭去常委、常務副市長職務,並以身體建康不能堅持正常工作為由,要求提前退休。鄭連三為此專程來到省城找我,說齊秋月不給他面子,知道哩,說是她主動不幹了,不知道哩,說是我鄭連三容不得人。況且菊鄉咱們那一代人就剩我倆了,她這一退下去,就留我一個人來支撐那一方天地,我也……他沒有說下去,要求我勸勸齊秋月,就算是他央她幫他。我笑了,說我成了你們菊鄉的什麼人了。他說,你是菊鄉工作的場外評委和顧問。我說,那得給勞務費。他笑了,說,菊鄉搞上去了,在濱河路邊給你蓋一座別墅。誰會想到,不到一個月,齊秋月就辦了病退手續。她打電話說:“俗話說,無官一身輕,有子萬事足。我萬事不足,可現在一身輕了。”我說:“但願你真正一身輕,你們當慣了官,往往輕不了。”她說她會輕的。
齊秋月從此成為菊鄉一介平民。
鄭連三給我打電話說:“我在別人眼裡,真是容不得人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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