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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蹬短皮靴,裝束便於騎射。這是劉邦新增援給他的以灌嬰為將的騎兵。從前,劉邦攻彭城的五十六萬大軍裡,還有一批騎兵,以壯觀瞻,是收編自秦帝國的,但是不知道怎麼用。彭城戰敗之後,劉邦開始重視騎兵,以秦國騎兵中兩個善騎的部將做校尉,以賣布出身的年輕的灌嬰做騎將。灌嬰帶著這些騎將,為此次行動,也跑來前線,聽韓信指揮了。
劉邦雖然經常奪韓信軍,但是遇上戰略大方面的需要時,卻並不吝嗇。可韓信看不上灌嬰,後來他“羞與絳、灌為伍”,灌就是灌嬰,絳是絳侯周勃——之前是織叵羅賣的,現在成皋地區參與鏖戰。
於是韓信帶著這幫賣叵羅的、賣布的、從前當監獄屬吏的(曹參),站在平原津渡口外面的一處高地張望。齊國的邊疆微微起伏。
這時候,有間諜一路跑上山丘,跪倒在地,說:“報告將軍,有好訊息了,酈食其老先生,已經說服了齊王田廣。田廣、田橫帶領齊國七十餘城,全部反正,稱為漢之藩國。南邊歷城要塞的二十萬齊軍,接到通報,也取消防衛任務。齊國已經全部歸漢!”
韓信一聽,這是好訊息啊,不打仗就好。於是下令說:“各位,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分留一部分軍隊駐在這裡,其他大部即刻返回趙國吧。誰願意帶兵留下啊?”
不等這些曾經做小買賣的將官說話,卻有一個人朗聲說道:“這事不可!”
韓信一看,乃是秦漢之際四大辯士之第三、縱橫家——范陽人蒯通。此人從前曾經說服范陽縣令向前來略地的陳勝部將武臣、張耳、陳餘等人投降,隨後留在了趙地,如今被韓信收在帳下為謀臣了。
蒯通作了一揖,說:“將軍受漢王之詔擊齊,但是漢王卻有詔讓將軍停止攻擊嗎?”
韓信說:“沒有,只有攻擊的詔書。”
“是啊,”蒯通說,“既然沒有,何故要停下來,甚至要返回呢?酈食其這人,憑著一輛車子,單車入齊,連車子都沒下,伏在車軾上一通亂說,鼓動三寸之舌,就說下齊國七十餘城。而將軍您將領數萬之眾,一年的時間才下趙國五十餘城。您為將數年,反倒不如一個豎儒立下的功大嗎?”
韓信的臉有些紅了。當時儒生似乎確實沒什麼地位,不光劉邦看不起,蒯通也這樣罵他們。
於是韓信說:“那以先生之計,該當如何?”
蒯通說:“我們不如趁著歷城守軍麻痺無備,連夜渡河,襲擊他們,因而略定齊地。佔齊就是您的功勞了,齊國也就是您的地盤了!”
韓信聽了蒯通的話,又看看周圍的諸將,諸將也都願意立功封侯(已經封侯的就增食邑),個個都是貪戰好功之人,於是都嚷嚷著攻齊。他們多是陳平說的“頑鈍嗜利無恥”之人,不講義字的,所以願意去攻,雖然這樣一下子把酈食其給賣了。
過分強調利,單純用封賞的物質激勵,就是會出現各個部門間的衝突(部門互相爭利,這裡就是韓信部和酈食其之間爭利衝突),而且還會上下交爭利,譬如劉邦奪韓信軍,就是上下相疑,上下爭利的結果。所以,骨鯁之臣的“義”,也是要講的。若是廉節之士、骨鯁之臣、守義的一幫人,他們就會主動合作一些,未來也長久。但是劉邦似乎只用利。
不過,韓信這次攻齊,也不能完全視為韓信貪功圖私,就出賣了酈食其,背信棄義去打齊國,也有大形勢的考慮。從前,劉邦在攻嶢關的時候,派酈食其和陸賈拎著厚禮,已經說服了嶢關守將(那位殺豬的商人的兒子)來降,於是守將疏於防備,劉邦立刻就揮大軍,背信棄義地去趁機攻擊這些說好了投降的人,結果大獲全勝。所以這種路子在劉邦已經不是很新鮮了。他派出酈食其的同時,又不肯下詔阻止韓信軍的進攻,就是有意無意地,想把這種套路再演習一遍。酈食其前面也說了,齊人多變詐。現在雖然一時經過遊說歸降了,當遇上形勢變化,齊國照舊會機會主義地去幹,沒有後續的軍事佔領,是不可能控制住齊國的。這大約也是劉邦沒有下詔阻止韓信軍的原因吧。事實上,在隨後韓信發起的攻擊歷城乃至齊國的戰鬥中,還有劉邦單獨派出的軍隊參加。
不管怎麼樣吧,韓信於是揮大軍暗中渡過平原津,南下疾行八十公里,對歷城田解軍發起猝然攻擊。田解軍毫無防備,指揮不靈,韓信戰車、騎兵、步兵猛撲敵人,把隊不成列的齊軍殺得全線潰敗。韓信一直追著齊軍,撲到了一百公里之外以東的臨淄城下。
臨淄城裡的田廣、田橫氣壞了,好你個豎儒酈食其,長舌翻卷,信口雌黃,叫我們全喪失了戰備之心,漢軍趁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