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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敢奢求聖寵,現下當了宮人也是心之所願,奴婢好不容易省下一年的俸祿,可宮裡不讓我這等的宮女出去,連包裹都不能託人寄送。奴婢心中……心中好難受!”
衛子夫明瞭展眉,伸手取下發髻上的曲水流雲簪:“這是皇上贈我的玉簪,宮裡人都認得這個。”王初顏含著眼淚,不可置信地望著那根玉簪,輕輕搖首。衛子夫微微一笑,將簪子在王初顏的團髻上戴好,“出了宮,你回來也好,走了也罷,我都不會追究。”
於是,王初顏帶上玉簪離開皇宮。
但不過半日功夫,衛子夫又看到王初顏的身影出現在大殿之外,她顯得疲憊和憔悴,原本那雙伶俐大眼此時被蒙上了一層灰暗。衛子夫將她招進,她首先將曲水流雲簪呈還給。衛子夫看到她強有的笑意,心中已經猜想,不忍再問她傷心之事。而王初顏卻十分真誠,自行陳說請求,目中掛滿淒涼和認真:“姑姑早在兩個月前去世,奴婢去姑姑墳前拜了拜便回宮了。此後,奴婢無牽無掛,還請衛美人一定收留。”
衛子夫答應:“好,你便留下,貼身伺候我吧。”
“喏。”王初顏恭恭敬敬拜下,寬大的袖子裡淌出一方錦帕。
“這是……”衛子夫看到王初顏手裡的錦帕,心口一跳,脫口問。
王初顏將掉出的錦帕撿起摺好,向衛子夫呈上:“回美人,這是浣衣宮女從合歡殿出來時不小心落下的,奴婢正要送回去。”
衛子夫捏著錦帕,目光停落在鴛鴦繡的陣法上,輕口喃喃:“合歡殿……”
王初顏似乎領會些什麼,提醒她說:“衛美人,合歡殿有太后之命,除持事伺候的宮女外,連皇上都不能靠近。”
衛子夫回過神,將錦帕交回王初顏手中。王初顏俯身退下,往永巷去了。衛子夫轉回殿中,坐在軟墊上又失了神,她手掌抵著額頭,內心湧出無邊的失落和悲傷,手掌漸漸成握,深深嘆了一息。
入夜,平日無事可做便早些休息,但今日,衛子夫躺在榻上輾轉反側,閉上眼就幻出白日裡那看的那方錦帕。她心中有疑,不解就是一團霧,揮之不去,散之不來,蒙在心裡很是難受。那個合歡殿和披香殿一樣被禁足,唯一不同的就是,合歡殿連劉徹都不能進去,實在奇怪地很。而這不是她唯一想知道的,別人的事她並多管,她真正在意的是:合歡殿之主。
“衛美人 ?'…'奴婢有事請見。”門外有人輕喚,衛子夫聽出是王初顏,起身讓她進來。王初顏手裡抱著一個包裹,來到衛子夫榻前,跪在地上將它開啟,“衛美人可還在想白日之事無法入睡?奴婢斗膽,來解解衛美人的悶。”
“宮女服。”看到這,衛子夫瞬時明白,會心笑了,趕緊讓王初顏幫自己換上。
宮女服輕巧,穿戴了太久的寬袖重袍,這會兒頓覺得輕鬆許多。二人年齡相仿,衛子夫又無出過披香殿,所以外面的宮人都不認得,都只認為是披香殿的兩個宮女罷了。天色已暗,衛子夫不熟悉宮內的道路,王初顏領在前面,若有情況也好及時躲避。合歡殿離披香殿不遠,穿過兩條廊子就到了,殿門外有兩個侍衛看守,王初顏走上前說了幾句話,他們只當兩人都是永巷來的雜事宮女,也便放行了。
走進合歡殿,聞到滿院子淡淡的合歡花香。這個時節還不是盛開的時候,合歡花開的不多,一樹綠葉藏紅花,翠碧搖曳,欣然顫出流動的星點,暈出點點緋紅,似含羞少女綻開的紅唇,又如靦腆少女羞出的紅暈,此時在清色的月光下,更添一分朦朧到賞心悅目的神秘。
合歡殿伺候的宮女很少,只有那燈火搖曳的大殿上低眉站著七八。王初顏帶著衛子夫靠近合歡大殿,不曾想這裡面的景緻並不如這殿裡的名字,大殿前面站著一個纖瘦的影子,衛子夫一時出神,踢走了路上的石子。
清絲糾纏,剪水雙瞳,只那弱柳扶風,惹人憐愛。那個女子尋聲而看,並不驚慌。衛子夫此時站在樹影下,手心捏出一把汗,她感到緊張,甚至已經漸漸激動。
女子靜靜望著樹影下的衛子夫,淡色的嘴唇微微啟開,聲音清靈又好像遙遠地詢問:“合歡殿除了皇上還從未有人來過,你們是誰?”
這個女子,便是合歡殿之主,張鴛。衛子夫看到她轉過臉來,終於看清她的樣貌,心口頓然狂跳,大步從樹蔭下走了出來。隨之,張鴛原本淡然的面容猛地一怔,輕撫長袖的手指蒼白停滯,驚愣張著口。
衛子夫看著她,淡笑中輕輕喚出一句:“表姐。”
王初顏隨衛子夫這一聲驚詫,她們二人竟是表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