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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就是橋樑,河溝邊上能並排站下兩個人,夕陽西下,橋底下一半是暗,一半是亮,黃昏金燦燦的波光在河面上拉的老長,餘舒蹲在暗地裡拿一根樹枝捅著燒著的紙堆,一把一把將紙錢填進裡頭,有些出神地看著火苗上竄下落。

“你不說點什麼?”曹子辛道。

“說什麼?”她是想說,可該怎麼說,自己給自己燒紙錢,難道還能祝一句早死早超生?

也不對,她這紙錢是給那倒黴死在祠堂裡的小姑娘燒的,那就請“她”地下有知,早早放下這輩子的塵緣,前去投胎吧,弟弟她會照顧,至於那個尖酸刻薄的娘,罷了,她也順帶看護一下好了。

還有——

爸、媽,小磊,我在這裡過的很好,別惦記我了,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不是誰都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原諒我是個自私的人,這一輩子,我想活的乾淨,自在。

“平常人燒紙不都得講點什麼嗎?你不是說要拜鬼神轉運?”曹子辛在餘舒身邊蹲下來,把飄落到火堆外的紙錢撿起來,一片片丟進去。

“恭喜發財。”餘舒低聲一句,因為鼻酸,嗓子有些發緊。

“不該說些求吉利的話嗎?”

“我剛才求過了,現在是給掌櫃的您求,”餘舒使勁兒吸了下鼻子,把那點沒出息勁兒嚥了回去,將最後剩下那點兒紙錢一把抓了丟進去,唸唸有詞地捅著火堆:

“各路鬼神有靈,請保佑我們掌櫃的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嗯,早日娶個美嬌娘,給他生個大胖小子,將來考個狀元郎。”

這小鬼,曹子辛啞然失笑,肘子被撞了撞,扭頭就見少年衝他擠眉弄眼:

“掌櫃的,我對您夠意思吧,好話都給您說盡了,往後您娶妻生子,可別忘了請我喝喜酒啊。”

眼前這張機靈討喜的臉,曹子辛怎麼看怎麼覺得樂,呵呵一笑,拍拍手上的灰站起來,爽快地應聲:

“好,介時我當親自敬你三杯。”

餘舒看看曹子辛伸過來拉她起來的手,咧嘴道: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啪!”餘舒伸出巴掌在曹子辛手上使勁兒拍了一下,算作擊掌,扯著他的袖子站了起來。

***

燒完紙,找藉口甩掉了曹掌櫃的,餘舒繞了半條街的路,在長門鋪街上挑挑揀揀,買了半斤的芝麻酥,四兩的炒瓜子,二兩的糖醃冬瓜條,最後肉疼地包了三隻熱乎乎的羊肉餅,把昨日紀二少給的一兩銀子花去了一半,剩下四五角,還多一把銅板。

怕肉餅涼了不好吃,餘舒揣好了零錢,便拎著一串繩打的點心包,一路小跑往家回。

“劉嬸,我回來啦,快快——”

餘舒一進雜院,便奔著正在井邊打水的劉嬸跑過去,左手的東西換到右手,從懷裡層層包裹的油紙包裡夾了一隻還燙手的羊肉餅出來,舉到劉嬸面前。

“快趁熱吃。”

劉嬸聞見肉味,再瞧餘舒這大包小包的,顧不得感動,先是驚疑道:

“小姐你這是打哪兒來的啊,這、這——你該不是又把頭髮剪了吧!”

“沒有,”餘舒當機立斷地否認了,把肉餅塞進劉嬸手中,偏過頭給她看自己後腦勺,“您瞅瞅,沒少吧、沒少吧?”

劉嬸看看她後頭一半垂到後背的頭髮,確認了長短,舉了舉手中的羊肉餅,狐疑道:

“那你是哪來的錢買這些個?”

“昨日在小西閣娘給的啊,說要我同弟弟買些好吃的,”餘舒眼皮不眨地扯謊,就著劉嬸的手在那餅子上咬了一口,便一溜煙兒地跑進屋裡去了。

被咬開了口的肉餅冒出香氣,記不得多久沒開過葷的劉嬸被勾出饞蟲,喉頭動了動,遲疑地送到嘴邊吃了,一口兩口,一邊尋思著往屋裡走,最後剩下個餅芽,才想起來水桶還在井底沒拉上來,又匆匆忙跑出來,就聽餘舒在屋門口喊上了:

“劉嬸,小修上哪去了,怎麼沒在屋裡?”

“哦,表少爺下午來大宅了,就喊了小少爺玩。”

原來餘小修還是有玩伴的啊,她還以為他一個朋友都沒,只有她這個姐姐相依為命,也是嘛,十多歲的孩子,怎麼可能連個玩伴都沒有。

餘舒叼著咬成半圓的羊肉餅靠在門框上,心情有些微妙了。

紀家的表少爺?就是那個嫁給義陽城的馬縣令做夫人的紀大姑奶奶所出的那個獨子?

應該是同餘小修差不多年紀吧,不過他們身份差那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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